是可以不计个人得失、一家得失，只求全族安稳的牺牲与无悔。

……

祭典结束，顾少卿说不出的沉重。出了大殿，她径直往一个方向走。

顾少扬注意到正要叫住她，顾少谨似有所觉，拉住他缓缓摇头。

看着顾少卿的神情，顾少扬一下子想到什么，不再多言。

通往后山的路，顾少卿走过千百遍，再熟悉不过。路过一处冰寒之地，她径自入内，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出来后继续向前。

那是一条上山的羊肠小道，一路往上不多时就到达目的地。

青砖古树，孤凉坟茔，但碑前石台干干净净，显然刚被打扫过。

顾少卿缓缓上前，取出两枝半开半放的红梅放在台上。那是早上出门前去云梅园中采的，是母亲偏爱的朱砂梅，花开最是鲜艳。

后退两步，她默默凝视着石碑上的字：爱子顾立风之墓。

父亲，我刚才去看母亲了。她很好，这么多年还是最美的样子。

我现在还没办法将她唤醒，也不知道该不该将她唤醒。我想或许她更喜欢这样睡着，梦里有您陪着，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对了，今日我进祖祠了。可惜，没能在众多牌位中找到您。

原来家族元皇境及以上的先人，竟有那么多。这下好了，您可以和自家前辈尽情地切磋了。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顾少卿眼帘低垂，转身行礼：“祖父。”

顾万江大步走过去扶起她，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我来看看你父亲。”

顾少卿点点头，顾万江不再多言。一时间，两人望着石碑陷入一阵无言的寂静。

半晌，顾万江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去看过你母亲了？”

顾少卿轻轻点头，每次来这里先去探望母亲已成惯例。毕竟她深知，在父亲的生命中，母亲才是他最挂念的人。

顾万江神情怅然，不知想到什么，片刻才怔怔道：

“这样也好，他守着自己心上的人，也不会孤单了。”

这座坟茔立在山尖，可遥望玄冰洞，距离并不算远。

从此地的位置，顾少卿能够体会到祖父的用心。

即使没能将父亲葬入家族的英灵园，但相比之下，相信他会更满意这里。

祖父周身弥漫着莫名的悲凉，让近在咫尺的顾少卿心里一酸。

强行按耐住，她听见自己认真地附和：“这样，是挺好。”

顾万江似是听出这平静下的汹涌，转而注视着身边的孙女，他的儿子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

在她尚还稚嫩的面庞下，读出她埋藏在眼底的那抹骄傲与倔强。

他心中百转千回，但许多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下去，最终只缓缓道出这么一句：

“小九，不必太在意眼前。你往后的路，还很长。”

顾少卿一愣，这话意味深长。在他的欲言又止下，饱含某种担忧。

她沉默一瞬，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是保证：“祖父，我明白。”

顾万江走后，顾少卿站在墓碑前，久久不语。

不知不觉天空飘起绵密的雨丝，朦胧的视线中，她双眼盈满一种令人心悸的光：

挺好，但，不是最好。

她轻声呢喃，天边雷声乍响，乌黑的云层中蕴酿着一场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