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辞从司宅一来一回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开门的时候刚好屋内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心里一颤,猜到是南郁醒了。
能砸的东西全部被砸了个稀烂,她就在一片狼藉里坐着,身上被纱布包裹的地方都隐隐有褐红渗出。
脚底踩碎的玻璃传来刺耳又脆弱的声响。
沐辞走到她面前,手臂穿过腿弯将她抱起,她还是那么轻,很不真实。
“怎么我只是一会儿不在,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责备着把她放到沙发上,脖子上环着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颈窝有了湿意,她又哭了,最近她总是在哭,好像真的成了水做的。
“你去哪儿了?”
嗓音是歇斯底里过后的沙哑。
沐辞轻轻拍着她的背:“去见了你外婆,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他没有骗她,句句属实。
“不要让我看不见你……好嘛?”
她真的撑不下去了,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冷很孤独,没有了阳光,万物都无法继续生长。
所以……沐辞,她祈求着这个男孩可以成为她的光。
“好。”
他应声,然后握住南郁的肩膀,让她和自己对视。
她的眼睛很红,眼泪控制不住地在脸上滑落,落雨梨花一样,无能为力的让人心碎。
他替她吻去泪水,唇瓣还是淡淡的凉,留下的印记却是滚烫,一点一点温暖她残缺的灵魂。
之后,沐辞帮南郁换了纱布,原来的伤口本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可刚才不知情况的拉扯又让旧伤破裂,血凝成痂,不会流动,剥去时候很疼。
就像付司哲的死,俨然成了南郁心里伤口的痂,看似即将痊愈,一旦触碰,即是血流成河。
处理好伤口,沐辞又给她盛汤,可一等他起身,南郁就像条件反射一样从沙发上站起,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样子让他想到了七月。
那只猫,应该还在南家吧,也许已经胖得不成样子了。
他扶着她在沙发上坐好,手心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安慰:“我哪儿也不去,你等着我。”
等看到南郁点头同意,沐辞才转身去了厨房。
汤是他去司宅之前就炖好的,现在是刚好可以食用的温度,不会很烫。
看着南郁乖乖喝汤的样子,沐辞忽然想起了司家大宅老太太的话。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有时限的机会……
他邻着女孩坐下,灯光下,她的整个状态在他眼前一览无遗,脸上,手腕上,脚踝上,新伤加旧伤,大部分都是南郁自己造成的。
在出司家之前司允叫住了沐辞,他对他说,解离症患者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自己,自虐倾向程度会根据患者心理情况而增减,而解离症是靠药力解决不了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慢慢沟通排解。
汤喝完了,沐辞抽了纸巾替她擦嘴。
她乖巧嘟嘴的样子,真的想让人一亲芳泽,但是,不是现在。
“南郁。”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眼眸有温和的笑,“我,带你离开桐城怎么样?”
想带你去一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只有我和你……
“好。”她几乎是下意识出声,“我跟你走。”
沐辞见她一副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你会吗?”她很认真的问了。
“不会,”他说,“我舍不得。”
南郁也笑了:“那我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