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空。”
当年他答,他宁愿看着院里的枣树发呆,也不想去陪他玩那些幼稚的东西,两百余岁,自己两百岁时在做什么?是在校场练剑舞枪?还是被苍溟以教导为由扔在荒野半月有余不管不顾?还是跟着父亲上了战场?
“你的弓箭练得怎么样了?还射不中靶心的话,自己去找寒啸天教教你……”
“父君,儿子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得空会去看看我吗?”
“一定……”
轩的笑容更灿烂了些,原来摒去那张发福微胖,长了长须的脸,单看笑容他还是当年那个两百余岁的孩子,这些年时光虚度,他涉及了成年后的世界,骨子里却还是那个两百余岁的小孩子。
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看到他眼中也有晶莹闪动,目送轩消失在长街尽头,一片云雾自远方升起直入云霄,他那个终于悔悟懂事的儿子,竟是步行走出妖市才驾云飞往极寒之地。
天族的孙孙跪了一地,四面都是抽泣声,几个真情,几个假意,几个附和,几个敷衍,寒少宇懒得计较,自拿了锦盒,转身入了酒楼,他心情沉重,像是压了块石头,轩的事尘埃落定,独子幡然悔悟明明是该高兴的事情,却笑不出来。
跟着兄长和小白公子上了木阶,坐回座椅,小鸟看着他,没有发问,整桌安静了一会儿,那窝凤凰和小白公子才开始闲聊,小鸟突然抬手,宽大的袖覆上他的眼睛,泪水终于肆虐横流,却静寂无声……
后来喝了多少酒不记得了,只记得只要有神仙拿了酒碗来敬,他接了便干,没神仙敬酒的时候便自己端了酒碗拎了酒坛挨桌去找相熟们喝,喝得头昏脑胀,喝得两脚发飘,喝得看楼阶都是重影儿,依然不住手,兄长劝不得他,凤熙也劝不得他,小鸟压根不劝他,喝到没有神仙再能站起来,他也抬不起头,脑袋重得像是填了一块石头。
“阿臣,我儿子离开了。”
他倚在小鸟肩上,酒终神散,周围静悄悄的,那窝凤凰和兄长小白公子都回殿休息了,灯影重重中,有人帮着青鸟将他架起,嗅了嗅是沥胆。
“嗯。”耳边的调子清浅,听不出什么情绪,“伤心吗?”
“伤心……”
“喔。”小鸟应道,“伤心过今夜就让这件事过去吧,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也要做他该做的事……”
“什么意思?”
“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谁都熬不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