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耗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骆坦村的村头,随着匪首示意暂停进攻,刀兵声渐熄。
一时间只剩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匪徒的哀嚎声,以及那位期颐之年的老人的浓重的喘息声。
此刻查叔兴已经站立不稳,但仍然拄着钢刀坚定的站在铁篱笆前。
他脸上沟壑纵横,褐色的老年斑遍布手脸,汗水浸湿了衣襟,双手有些颤抖,双腿隐隐作痛,但眼神依然锐利坚定。
几个匪徒们扶起手上的同伙,收敛起已经丧命的同伴的尸首,也将那十多匹骏马收拢。
匪首淡淡的看着查叔兴道:“老爷子,你已经是强弩之末,谷某再提一个建议如何?”
查叔兴没有说话,目光平静。
“刚才一战,谷某只是想向老爷子和你们骆坦村证明,谷某有这个实力血洗骆坦村。”匪首淡淡说道,“但谷某不想有更多的损失,想必老爷子也不想看到骆坦村生灵涂炭,所以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如何退?”
“只要答应谷某两个条件,谷某立即率众兄弟离开骆坦村,以后也秋毫不犯。”匪首幽幽道。
“第一,筹集十万诸夏币。”
匪首话音刚落,查叔兴尚未开口,身后的骆坦村村民已经一片哗然。
十万诸夏币对于一个村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即便富裕如骆坦村要集合整个村子拿出这些钱来,不说砸锅卖铁,也必定伤筋动骨。
过惯了安生富足的日子,他们可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而且各家各户情况不一,谁家该拿出多少怎么算?
这势必要引起村子相邻的众多纠纷,乃至敌对,后患无穷。
“妈蛋,不能同意,跟他们拼了。”
“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俺们辛辛苦苦挣的钱哪能这样就给了这群王八蛋!”
....
“你拦不住我们,坚持再战下去无非是给让谷某多损失几个弟兄。”匪首的目光也前所未有的锐利起来,“损失弟兄,谷某心痛,能做的只能是在村里多杀一些人。”
“而且这十余年来,附近村子里水灵的姑娘大都嫁到这骆坦村了,谷某的这些弟兄们眼馋的很。
唔,考虑到你们骆坦村在周围十几个村子来说也算是人杰地灵之地,说不定之后还会出现不亚于甚至超出老爷子风采的人物。”
听到匪首如此褒奖骆坦村,无论是查叔兴还是铁篱笆后的一众村民都没有丝毫喜色,而是心中升起一阵极寒。
果然...
“所以,为了避免后患,谷某也只能...杀掉所有的小娃娃咯。”
声音平静,似乎要杀的不是一整村的未来,而是一群羔羊,让骆坦村的众人目眦尽裂,但同时心中涌现无尽恐惧。
冷静下来后,他们也意识到,正如这匪首所言,他们骆坦村的定海神针擎天之柱查老的状态确实大不如十年前。
放在十年前,查老已经将这群匪徒击退,哪还会听他们废话?!
怒骂之声渐渐平息,很多村民开始考虑起这个条件来。
“不过是十万诸夏币而已,过个十年八载,你们又能恢复如今的模样,何必非要看着自己家破人亡,妻女受辱,幼童泣血呢?”
“第二呢?”查叔兴叹息道。
“第二,谷某一种弟兄在老爷子手下死伤惨重,谷某总得给弟兄们一个交代,所以....谷某请老爷子自裁,以慰谷某死去的弟兄的在天之灵!”
“怎么样,老爷子愿不愿意为了骆坦村的村民们牺牲呢?”
霎时间空气沉凝,落针可闻。
“老夫...”
“老爷子,你做不了主,愿不愿意交钱你说了不算。”在查叔兴开口的瞬间,匪首打断道,“谷某更想先听一下那些乌合之众的想法。”
查叔兴深深的看了匪首一眼,心中忍不住叹息,杀人诛心,心思何其歹毒。
“老大,何必跟他们废话,那老家伙已经是强弩之末,弟兄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不怕死,我等愿意为弟兄们拼下那老家伙。”
“没错,若兄弟我不幸挂了,伤了,有能力的弟兄替兄弟我多上几个漂亮小媳妇,多搜刮点钱财,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兄弟多烧点钱就够了!
哈哈哈哈~”
“这么肥的一只羊,只是割点羊毛,放点血多可惜啊。”
“老大,要我说我们直接血洗了这骆坦村,我们要吃整只羊!”
一众匪徒纷纷起哄,言语中的血腥残忍让村民们不寒而栗。
“天色不早了,谷某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考虑。”
现在大家已经明了,如今的查老可能已经无法击退匪徒,那战或者降这两个选择哪个对骆坦村的生死存亡更有利就可想而知了。
匪徒的第一个条件十万诸夏币不是不可以接受。
关键是第二个条件,查老的性命....
昏暗中,每个村民的模样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彼此都难以看清对方的脸色,也看不清彼此眼神中的闪烁。
在这个关系着生存与道德的问题上,没有人愿意首先开口表态,村长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和压力,族中的宿老更背负不起这里面的得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半刻钟的时间已经过半。
终于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承受不住这一份煎熬,所有的骄傲化作屈辱,在屈辱中酝酿出一种玉石俱焚的慷慨激昂。
“我不接受。”
“我也不接受,我宁愿站着死,宁愿死之前咬下那群恶魔的一块肉。”
很快几位年轻人纷纷响应。
“你们...你们还没有成家立业,有些东西比死还可怕。”有人幽幽的低声说道。
“不错,不错,我还不能死,我的生意正要起色,那是我全部的心血。”
“我家孩子还小,他们不能没有我。”
“我不能让我那刚过门的媳妇守寡,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群土匪玷污。”
“我不怕死,但查老曾说过我家那小崽子有不亚于他的天资,他还有大好的未来,他也是咱们骆坦村的希望呐。”
一时间,似乎每个人都有充分的活下去的理由,充分的理由去答应下来劫匪的条件。
这时又有人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说句难听的话,查老大限已至,即便劫匪今天没来,查老他也...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查老还能让劫匪妥协的现在...”
这位的意思很明显,很多人心里也是如此想的,但都羞于说出口。
“先伟...咳,这位老乡的意思其实是即便查老今日能击退劫匪,很快等查老驾鹤而去后劫匪卷土重来的时候,我们依然无法抵御。
所以如果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匪患确实是不可错过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