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营帐后姬二公子左转轻车熟路的寻了一处没什么人的空旷地,然后大大咧咧一躺,双手交叠在脑后仰望着头顶上那一轮明月。
周遭寂静一片,偶有冷风拂面,却见姬二公子浑然不在意,渐渐思绪放空,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陆陆续续的浮现开来。
一会是其父姬谦城之死,一会又是高阳帝那张脸,然后画面接着一转,变成夜轻歌中箭倒地的一幕……最后的最后定格在离开之际定远侯府外小丫头情不自禁流露出担心的那张精致的容颜上。
想到心尖上的那个女子,姬二公子不自觉的上扬了嘴角。
或许小丫头她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她心底深处其实还是挺在意他的,要不然在他娘亲忌日那日她大可以选择无视,不管自己,更甚至是让自己醉死了事,可事实却是小丫头不辞辛苦的照顾了自己一宿。
还有就是在听说自己要上战场时流露出的不安更是明显,想要让他不在意都难。
其实他也明白,一直以来那丫头不乐于待见自己无非就是看不起他行事玩世不恭,不学无术。可偏偏两人儿时就定下婚约,意味着未来漫长的一生彼此要牢牢的绑在一起。所以她这才本能的排斥自己,并抵触这桩婚事。
为了让她不再抵触自己,所以在其父独孤谌拿着订婚信物找上门表明来意后,他想了想,终是同意了取消这门婚事。
他不是不知道,一旦婚约解除小丫头和自己之间的羁绊也就彻底断了,但是为了改变两人之间的僵局他不得不这么做。
这是一场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赌,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没赌错……
没了婚约这一重枷锁,小丫头已经有了放下对自己戒备的迹象了,而在之后的岁月里她可以一点点的了解自己。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回到这场战事上,不得不说这场战争于他而言是一个契机。
隐忍这么多年,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锋芒毕露,一来是为了让小丫头对自己改观,二来也是时机差不多可以了。因为接下去他要谋划的那些事情光是有寒烟楼楼主这一层身份还远远不够,他需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掌握绝对的权力。
而古往今来想要掌握权力,没有什么是能比通过立下赫赫战功来的更简单节省时间的了。
“二公子,北戎那边派了使者前来。”
姬珩放下手中的地形图,神色淡漠的抛下一句,“让他进来。”
辕帐掀起,只见来人约莫三十岁上下,一身黑色甲胄,行至离姬珩五六步开外的地方脚下停住。姬珩单手支颐倚着太师椅,右手搭在扶手上,目光含笑的看向来人,掀了掀薄唇,戏谑道:“哟,这不是卞将军麽,怎么,你们烈王遣你来此所为何事?”
卞嘉,夜轻歌手下第一员得力干将,之前他可是差点在此人手下栽了个跟头。
“这是我们汗王让我送来的停战协议书,请二公子过目。”
卞嘉的这句话使得帐内的气氛一瞬凝固,姬珩和韩胥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只见韩胥行至卞嘉跟前,从他的手中接过那卷赤黑色绘有苍鹰翱翔图纹的卷轴,转递给姬珩。
姬珩目光从卷轴上面的内容上一一掠过,待看完后双手将卷轴合拢往跟前的长案上一放,不紧不慢道:“这份停战协议书我会转呈上去,相信我们陛下他定也乐得接受两国建立友好邦交。”
承德二十五年,西衍同北戎历时三个月又十九天的交战以北戎汗王率先提出停战而结束,三日后大军班师回朝,一路上百姓夹道欢迎。
翌日,高阳帝于朝阳殿为此战的将领论功封赏,而当中封赏最多的自然当属身肩统帅一职的姬珩,不仅被封为镇北将军,还兼掌兵部和大理寺。除此之外,高阳帝更是赐其玄谕令,要知道拥有此令牌便意味着可以随意调动宫中禁卫军和九城兵马。
一时间朝阳殿哗然一片,半数以上的官员于殿上恳求高阳帝收回成命,说是哪怕此战姬珩再如何的劳苦功高,但却也担不起如此殊荣。
对此,高阳帝丝毫不加理会,龙袍一挥,径直让孙德胜高呼退朝,回了御书房。留下满朝百官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相继出了朝阳殿。
而身为当事人的姬二公子倒是一脸的安之若素,此时此刻的他褪了战袍,身着一袭对襟的深紫色广袖锦袍,看上去华贵而雍容,腰束同色宽腰带,缀着一块质地极佳的血红色翡翠。举止之间哪里有半分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冷冽的杀伐之气,又再度变成了以前那个翼州中的翩翩贵公子。
步履悠然的出了朝阳殿,姬二公子将大殿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往脑后一抛,开始琢磨一会上哪寻个地方好好的犒劳犒劳自己的五脏府。
要说军营中最让他不满的地方那绝对要数伙食无疑,两个多月下来他觉得自己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记得之前有听薛良说过长乐坊有一家叫桃花居的酒楼在京都的口碑倒是挺不错的,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去那里捧场。姬二公子想了想,决定待会就去那里,尝尝看味道如何。
“镇北将军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