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曾经一起高谈阔论的知己，曾研棋对弈，吟诗泼墨，一朝同臣冠京都，曾轻裘游猎，逐鹿啸剑，纵马引弓意气高。

也争，也赌，也不服，然而年年闲玉湖上碧连天，凝翠影，醉桃夭，斗酒十千恣欢谑，击筑长歌，月影流光。

多少年不见闲玉湖的荷花，如今曲水流觞逐东风，旧地故人，唯余空盏断弦。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很快，亦或是晚，时间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那个中年男子开了口。

“你来了。”

贾诩和李儒境遇类似，皆藏大才而不遇。

只不过比起明哲保身，知难而退的贾诩，李儒要更执着而坚忍。

在西凉军阀为数不多的谋士之中，唯有李儒最为刻苦用功。

观中藏书，日日纵览不辍，满腹经纶，结党营私，攀附权贵，此副场景，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再出现过了。

“是的，我来了。”

贾诩仍闭合着眼，入耳处有若隐若现的阴冷寒意，夹杂间寥寥数语的交谈中。

他可以想象到，此人几年之前，意气风发之时，飞扬的剑眉，墨黑的眸子，削薄的唇带着一丝坚毅，正配那轮廓分明的脸庞。

物是人非，一切都在变化着。

“酒保，并榻！”

见贾诩神情自若，李儒不由得一阵羡慕，这便高声喝道。

“郎中大人且稍待。”

酒家保这便笑脸相迎，麻利的将相邻坐榻移近，两座拼成一座，并且很识时务的搬来了一扇屏风，阻隔了外界传来的声音，可以让他们两人畅所欲言的交谈。

如此，前后屏风合围，两张几案并列，案上漆盘，酒樽，酒勺等物成对，案前亦置双漆樽，组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小空间。

“如此，当赏！”

他微微一挥，一串大钱，从李儒的袖中飞出，在酒保眉开眼笑的表情中落入了掌心里。

行礼后，李儒脱鞋上榻，亦与贾诩对饮。

“你还是你，未曾变过，只是，我若是你，绝不会到这里来。”

野菜团子真的啃不动，李儒小口小口地嚼，腮帮子轻轻鼓动，咽下，吃菜喝汤。

“我不是你，所以我来了。”

贾诩却是睁开了眼睛，笑了，起身站起，缓缓的将李儒面前的酒樽倒满。

“怎么样，比起大鱼大肉来，这野菜的味道如何？因为某些人的杰作，导致物价上涨，很快，连这野菜团子都要吃不起了。”

李儒轻轻一笑，笑中有些黯然，他知道，贾诩这是在怪他，或者不是真怪，但其中却带着调侃，当初，贾诩也想到了这个办法，但却没说。

“酒保，来道红烧甲鱼！”

贾诩是李儒请去入仕董卓的，可没曾想，这些年来，就没怎么给董卓出谋划策，李儒便用自己的手段，把贾诩扣在了西凉。

“暴雨很快就要过去，正如盛名难以保持。”

听到李儒报菜名，贾诩眼角微微一抽，说出的话，亦是含沙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