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Amanda已经吃完桌上的餐食，餐厅外依旧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眼尖的服务员瞥到我们已经吃完，连忙过来替我们收拾餐桌，询问我们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带着歉意说如果我们用餐完毕，现在离场可以送我们餐厅的代金券。

谁知Amanda的反应是又点了两份薯条，一杯牛奶焦糖巴菲，抹茶雪域蛋糕，拿破仑芝士蛋糕和双球冰淇淋。挥挥手指向我，“找他付钱。”一点儿也不客气了。

服务员挂着僵硬的微笑转身离开，或许他很讨厌Amanda这样目中无人的富家女，我分明看到了他转身时嘴皮动着露出不爽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在小声骂Amanda.

Amanda无视餐厅内的嘈杂，小孩的喧闹，继续跟我聊着天。

“都快两点了，怎么还那么多人！这些家长怎么带小孩那么晚吃午饭啊，真是的！”她看了看手机忍不住吐槽。

“十一放假嘛……”我随口应着，生硬地接回刚才她所说的话，“你刚才说，你确认了欧阳佳佳的杀人动机就是因为赵娜要投诉她？你怎么确认的？”

“啊……”Amanda边捣鼓着手机边说，“因为我也有朋友死了啊，和赵娜差不多的时间，就前几天死的。喏！”Amanda说着，把手机屏幕转过来给我看。

是一张命案现场的图片。一个妙龄女子，身穿白色连衣睡裙，白色睡裙上满是鲜血，披头散发地倒在血泊中。照片并非垂直俯拍，所以看不开清楚细节，大致看来，脖子，手臂和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很像是动物的撕咬伤。

“这是……你朋友？”我惊讶得合不拢嘴，大声地问到。我的声音淹没在餐厅的嘈杂声中，完全没有影响到周围的其他的顾客。我看着Amanda手机上的血腥照片，除了对她说的这是这几天与赵娜命案同时发生的命案外，还有就是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不像专业物证采集人员拍摄的，以及无码清晰度——照片没做打码处理，死者的面部暴露，皮开肉绽的伤口血淋淋地展现无疑，不像是公开发表的社会新闻会登出的照片。我隐隐地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说不上来是什么奇怪的感觉，总之是又可爱又有点阴森森的感觉，这种疑惑环绕着我。“这照片你从哪儿搞来的？”

“搞？”Amanda埋着头翻包包，诧异地抬眼看我，“你以为这是从网上下载的图片？这是我在现场拍的呀！网上都是远景打马赛克的呀，哪有我这张清晰。”

“你在现场？……”如此不可思议的事，她竟轻描淡写，毫不露怯地描述着这段可怕的回忆。至少我认为是可怕的。

“嗯呐。那天我在她家玩，她家养的苏格兰牧羊犬毫无预兆地突然就扑向了她，撕扯着她的手脚，最后咬断她的喉咙。我在一旁都看傻眼了，一动不敢动，生怕那条苏格兰牧羊犬弄死她后就会继续来攻击我。可是，那条狗咬死她以后，就回阳台躺着去了，戾气全无，趴下睡觉。没有再继续攻击我，也没有发出凶狠的吠叫。”

后来，Amanda确定苏格兰牧羊犬不会突然冲过来袭击她之后，便拿出手机，忍住害怕个颤抖，拍下了这张照片。然后才离开室内躲到屋外报警。

忍住害怕和颤抖什么的都是Amanda自己描述的，但我在她的描述过程中，完全感受不到她回忆起此事有任何的害怕和恐惧，就像在作报告一般，不带过多的情绪反应。

我以为Amanda又是自带恶趣味的人，可事实上她解释说，她当时确实是害怕的，拍照是为了存证，当然也是为了记录案件，这是她身为一个侦探迷的正常行为。事后脱离危险了，为什么还要因回忆这件事而害怕恐惧呢！多不专业！

“我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侦探爱好者罢了。”说完，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在餐桌上，我一看，是那张欧阳佳佳顾客名单，她打印出来了。“这照片里的人，就是表格里的第三个人，王诺娜。她已经死了……”说着，又从包里摸出一只红色记号笔，对着第三行的信息划了下去。“然后，是赵娜，她也死了。”接着又找到赵娜的名字，划去。就像记笔记，做记号一样认真，细致。

她这么一解释，倒是能减少些许我刚才从她身上感觉到的一丝不和谐感，但总的来说，她全身心关注在她所谓的侦探游戏上，让自己面对杀戮和死亡时表现出来的冷漠和无感态度，还是有些让人生畏和隐隐的不安的。

王诺娜和佟梦瑶一样，Amanda虽嘴上说是她的朋友，但关系也很一般，偶尔会一块儿吃饭和买包包的关系而已。那天是王诺娜主动邀请Amanda去她家的，据说只是为了炫耀她新买到的限量版包包，没想到却让Amanda目睹了她的死亡。

“我和王诺娜认识赵娜，是因为买包包的关系。最近一段时间，赵娜在大量出售她的包包，好多限量版又没怎么用过的包包，价格十分划算。你也知道，像我还是个学生，钱也不多，能有好品相的二手限量版包包，我怎么会放过呢！”Amanda说她钱不多这话，真是毫无说服力，我在心里吐槽着。

“有一天，赵娜约了我和王诺娜见面交易她的包包，她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近期她们的宠物狗都有走失的情况，聊得很详细，包括佳佳老师帮她们寻回宠物狗的过程，宠物狗是在哪儿被找到的，以及宠物狗被找到后的反应……后来我交易完包包就先走了，她俩还在继续聊，我对她们的话题不太感兴趣。因为当时我的黑尾还没有走失，呵呵，现在想想，真是庆幸啊。否则我就加入她俩的讨论，没准现在也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你认定赵娜和王诺娜针对宠物走失寻回的事讨论完后，两人都有要投诉欧阳佳佳的想法，并实施了？”我问她，这是我要确认的重点。

“嗯呐，王诺娜邀我去她家看她新淘到的限量版包包那天，也就是她死的那天，她炫耀包包的同时，顺便跟我聊了下她家的苏牧走失的问题。那时候我家黑尾也已经走失然后被佳佳老师寻回过了，我便也和她讨论起来，告诉她我的宠物猫最近也走失了，而且情况和她家苏牧差不多，没有受伤，没有出现应激反应，一切正常。然后，她就说了她和赵娜讨论的结果，说是佳佳老师故意操控我们的宠物离家出走躲起来，让我们去购买她的服务，从中谋利。还问我要不要和她们一起投诉佳佳老师，维护自己的权益……然后，她就被她家的苏牧给咬死了！”

维护权益……真是天真无比啊。自己在购买消费奇幻能力交换屋的服务时，难道不清楚这里面提供的服务都是些超自然，解释不了的东西。怎还会用常人的消费者概念来理解她们所消费商品的售后服务呢？奇幻能力交换屋的投诉机制，我感觉只是为了警示各类目负责人要循规蹈矩，不要违规操作而已。

当然，郑幻然表示过，投诉成功的话，会对违规者施予严厉的惩罚。所以，综合和Amanda讨论的来说，投诉并非无用，可也得计划好能保住小命再投诉，否则，不但投诉不成，还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王诺娜的苏牧只攻击她而没攻击我，虽然很庆幸，但从那时我就在心里生出了疑虑，苏牧的行为很像是被操控了。而除了佳佳老师，我想不到有谁还会干这样的事。”Amanda轻悠悠地说，“不过赵娜的死又打破了我的猜疑。”

Amanda说，王诺娜遇害是九月三十日发生的，比赵娜早几天。当时她怀疑是欧阳佳佳操控狗咬死了王诺娜，动机便是王诺娜要投诉她。因为王诺娜的死和六月底时佟梦瑶的死太像了，都是宠物走失寻回时发现端倪，都是质疑了欧阳佳佳并声称要维权投诉她，都是被自家的狗咬死了。

可如果欧阳佳佳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杀了她们的话，那和王诺娜一起热烈讨论宠物走失异常，并扬言要一块儿投诉欧阳佳佳的赵娜，应该不久也会惨遭欧阳佳佳毒手吧。

“我默默等待着，过了两天便等来了赵娜的死讯。可没想到警方给出的尸检报告竟然是被利刃刺入胸口，刺穿心脏而死的。当时知道这个结果是我就纳闷了，虽然赵娜也被杀了，但却是被入室的匪徒杀的，不是佳佳老师干的。所以，我就又对自己的猜疑产生了疑虑，不太确认到底是不是如我所想，欧阳佳佳因为害怕被她们投诉而要把她们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