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男儿皆薄幸!有些人看着好,是因为尚未到那个位置,还没机会作恶而已。”
兰夫人现在深以为然,但心中仍然希冀兰麝兰桂兰蜜这三姐妹,不会走自己的老路,也不要重复兰家世代女儿的悲剧。
选李作尘的时候,兰夫人也想过干脆给兰麝找个同样做生意的,当面打算盘总好过背后记小账,但连续看了几家,都没有特别合心的人选。说白了,那聪明伶俐会做人经商的,人家自己还留着掌家业呢,哪儿舍得嫁到兰府?
如今李作尘进门不久,兰夫人心内已经略微有些不踏实了。她隐约感觉到老夫人似乎在试探,或者说看出了什么,但老夫人并不跟她说,在她问的时候,也会绕开不提。兰夫人夜难安枕,她忍着痛苦回忆了自己当年刚成婚时候的种种情形,然后再去与李作尘和兰麝的日常相对照,每对上一处便觉着心惊,但又赶忙安慰自己。毕竟李作尘才进门,有些许不适应也是人之常情,且从这孩子自己过的富贵还不忘亲娘就能看出来,他是个至纯至孝的好孩子,且自身又是不被父亲待见的庶出子,知道妾和庶子的不易,想必日后能一心一意对麝儿和孩子,不会生出歪念头的。
房中熏着苏内翰贫衙香,屋子中间的熏笼和炭盆都烧的滚热。热气催的那原本该在夏秋季节开的花,此时却在房中盛放,散发出阵阵甜腻的香味儿。李作尘靠在罗汉榻上,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自从兰麝开始去铺子以后,他每日过得就十分无聊。刚成婚那几日,两个人整日黏在一起,好的蜜里调油,所以尚未觉着。现如今白日只有自己在院子里,想看书吧,兰麝平日也不读书,所以房里没什么书可看。想写写字,可如今又没有先生考校自己的功课,写着也没什么意思。他倒是画了几张画儿,但是屋子里就这些东西,画来画去的他觉着厌烦,干脆扔了笔,整日窝在罗汉榻上琢磨盘算。他算着兰麝能有多少体己银子,这些银子能换多少土地,若是自己开口,兰麝能不能用自己的名字买地,又能不能管住嘴,不告诉兰家人。
自己要是有了田地,那便有了根本。毕竟兰家再怎么富贵,自己现在也是两手空空,全靠人家吃用。人还是要有银子和田产傍身,方能挺直腰杆。而且这“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乃是古训。孝子,自己扪心自问,是没问题的,至于忠臣,或许日后,也还有机会。
越想越是兴奋,李作尘睡不着觉便拿了棋盘出来,夹着白棋先落一子,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叨着是水田好些,还是旱田实惠。
金枝捧着点心盒在外站了许久,初时她听屋里没声音,以为李作尘睡了所以没敢打扰,等后来听见李作尘口中念得那些,她又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进去。
“金枝姑娘?”去给李作尘取茶的婆子拍了拍金枝的肩膀,“怎么不进去?”
“才走到你们廊下,就拧了脚。”金枝脑子转的飞快,她伸出自己的脚,示意那婆子看,“您瞧瞧,都肿了。”
婆子手上还有东西,哪儿有功夫细看。不过是匆匆瞥了一眼,就顺着金枝的话往下接。
“兴许谁是不留神洒了水,天冷,这就冻上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金枝刻意放大了声音,“上午姑爷去看老爷,偏赶上老爷才吃了药睡下了,我就没敢让姑爷进。这不刚才老爷醒了,听我说完就骂了我一顿,让我给姑爷送些点心来。”
李作尘在屋里已经听见了,他赶忙放下棋子,忙不迭的踩着鞋走了出来。
金枝规规矩矩的行礼把点心盒子递过去,说是兰老爷也不知道姑爷爱吃什么?所以捡着最近时新的送来了,姑爷若是吃得好,只管让人去厨房要。
午饭已经用过,李作尘觉着现在去找兰老爷,好像不大好。再说兰麝还没回来,他此时若是去了,兰麝回来还得再去,不如等兰麝回家后两个人一起去陪着兰老爷兰夫人吃晚饭,还显得亲热些。他客气的接过东西,正想说这个,金枝笑吟吟的张开口,直接把话封死了。
“老爷说他这几日身子发沉,吃了药又犯懒,加上房间内都是药气,熏着了姑爷也不好,所以过几日,再请姑爷过去说话。”
“多谢岳丈体恤。”人家都这么说了,李作尘顺坡下驴,也没再说什么。
金枝转身一拐一拐的走出院子,转了个弯儿后,她转身看了看,再确定身后无人后,快步走回了兰夫人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