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蜜儿多穿些,再给她预备个手炉,快。”兰桂推了推素蕊的肩膀,她身子壮没所谓,冬日里又是半夜,可别冻坏了蜜儿。
“您待会儿记得哭!”素蕊边收拾手炉边嘱咐兰桂,她知道自家主子的德行,唯恐兰桂没规矩遭老夫人和夫人训斥。
“我知道。”兰桂酝酿了一番,但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
“那啥,素蕊,你再拿点儿薄荷膏给我。”
“您要那个做什么?”素蕊愣住了,这么冷的天,又是老爷的丧事,要薄荷?难道是还没睡醒,要精神精神?
“待会儿哭不出来,我就抹到眼皮下面。”兰桂十分得意,这可是她以前受罚时候常用的办法,特别灵。
兰麝和李作尘的院子偏,因此等他俩匆匆赶过来,兰桂兰蜜,包括老夫人房里的玉娘,已经都在了。
“娘~”兰麝进门扑到兰夫人怀里痛哭失声,兰老爷这辈子生了三个闺女,也只有她,真心实意的还拿他当爹。
兰夫人这会儿其实是哭不出来的,但有李作尘在,她不哭又怕惹人怀疑。
金枝适时递了块儿手帕过来,兰夫人用帕子掩着脸,搂着兰麝放声大哭。站在她身边的兰桂心虚的闻了闻自己的手,刚才明明没用多少薄荷膏啊,怎么这么大的薄荷味儿?
“爹怎么就去了?”兰麝懂事,听见兰夫人哭,赶忙收好自己的情绪,她怕惹兰夫人伤心,伤了身子。
“回大小姐。”金枝上前回话,“今儿晚上夫人叫我去老夫人院子里回事,我出门时老爷还好好的,玉枝留在这儿看守,也一切如常。夫人回来后,老爷还和夫人聊了几句,有说有笑的,瞧着精神比平日还好。谁知刚过亥时,夫人尚未洗漱完毕,老爷便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夫人命人去请大夫,但未等人到,老爷就去了。”
爹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适,今晚突然精神好,怕是回光返照。兰麝心内酸楚,勉强挂上笑脸安慰兰夫人。
“娘,你莫伤心,爹病了这么久,现在去了,倒是能少受些苦楚。”
兰夫人拍着兰麝的手,心里感叹着长女的懂事儿,也就越发恨起兰老爷来。
“老夫人已经知道了,让夫人小姐保重身体。”玉娘站在屋子中间,先代表老夫人说了句话,随后有条不紊的开始安排下人做事。兰夫人也端正坐好,仔细吩咐兰麝她们要守什么规矩,该怎么守灵举哀。
寿材寿衣是早就预备好了的,兰麝兰桂兰蜜连带李作尘四个人的孝服需得马上找人去做,在明早来人吊唁前,得穿到身上。
另外现在就得派小厮去请和尚道士来做水陆道场,写帖子派人去相好的人家报丧信,还要布置灵堂,预备守灵、上香、烧纸等所要使用的一干用品。
老夫人是长辈不便出面,兰夫人和玉娘再加兰麝操持这些杂事,兰桂单负责带好兰蜜,而李作尘暂时无事一身轻,兰夫人只让他跟着兰麝就好。
天亮后,灵堂布置已毕。兰家上下都换好了衣裳,府里各处挂了白布,兰麝院子里的喜字也都被摘了下来。
老夫人早饭后扶着玉娘的手过来,亲手给兰老爷上了炷香,兰夫人照旧用帕子捂着脸哭。兰麝兰桂兰蜜李作尘都跪在地上高声痛哭,甭管真假,反正听上去,哭的都挺真诚。
此时清早头次烧纸连早起供饭已毕,老夫人坐在后堂上,听着兰夫人和兰麝一一回复丧事如何料理,又请了什么人来吊唁。
李作尘没在这儿,他昨夜听说府里挽联要请人书写,便自告奋勇的领了这桩差事,此时正在灵堂旁的一间屋子里努力写着。
“把义庄的人请来吧。”老夫人腰背挺直端坐在上,兰麝看着祖母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自己也有了主心骨,那难受的劲儿瞬间去了许多。
“是。”兰夫人招手叫来金枝,吩咐她套车,去城外义庄接人。
“原本管着那儿的那位夫人已经去了,现在是她女儿管事,叫豆娘,你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就行。”兰夫人假模假式的安排着,好像与人家并不熟悉。
兰桂皱了皱眉,她不明白请义庄的人来做什么。
兰麝因为跟平日跟着兰夫人料理铺子,平日里看账本的时候,知道家里开支有义庄这一项,兰夫人一直都跟她说是兰家的规矩,她也没多问。可爹的丧事,请义庄的人来,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娘。”兰麝扯了扯兰夫人的袖子。
不等她问,正在上茶的玉娘就开口消除了她们姐俩的疑虑。
“老爷入棺前得清洗身子,穿寿衣寿鞋。光这些事儿咱们就做不了,更别说嘴里放钱,手上攥馒头这些规矩了。义庄的人胆子大,懂得也多,所以请来帮咱们操持这些,省的咱们遗落了什么,让老爷在那边儿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