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说起往事来,虽然还有些怕,但语气平缓,显然已经忘却了当日的委屈。
豆娘默不作声,搂的更紧了些。
云儿也不说话了,只靠在娘怀里,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厚实的砖墙被野狗扒开个洞口,几只野狗抢着往里钻,你争我夺的,都只能伸进个鼻子。
片刻功夫,远处传来一声嚎叫。这几只打先锋的野狗马上原地坐好,摇着尾巴拖着长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头狗要来了。”豆娘听见嚎叫,眯了眯眼睛。她推开云儿,让云儿上床去,自己拿过放着不负的碟子,又拿过油灯来放在自己脚边。
一只小牛犊大小的狗稳着步子跑过来,墙边的几只野狗纷纷爬服在地上,拼命的摇着尾巴。
头狗嘴里呜咽着,蹲坐在墙边破洞处,伸鼻子嗅了嗅。
豆娘攥紧衣襟,她知道,头狗是野狗群中最狡诈的那个,今日若是骗不过头狗,那便是前功尽弃。
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豆娘都没听见外面再有声音。她站起身,想把门开个缝去看。
在床上的云儿赶忙拍拍床,然后冲这她娘死命摆手,豆娘疑惑的回头去看,云儿指了指窗子,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豆娘和云儿住的这间屋子的窗上,糊了厚厚的窗纸。此时有一处窗纸被口水洇出个口子,一只血红的眼睛,正透过破口,向里观望。
晚饭时辰已过,李作尘还没回来。
兰麝陪着祖母、娘、兰蜜用过晚饭,又去兰蜜哪儿坐了一会儿,这才扶着张妈和瑞珠的手,慢慢走回自己院子。
二月里下雪,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雪比腊月时候要软的多。先落下的一层已经化成了水,后面的一层层铺上去,看起来雪白松软十分可爱,但走上去却很滑。
瑞珠一路屏气凝神,生怕兰麝一不小心摔着。平日里话少的张妈也絮叨了几句,说扫院子的婆子们懒怠,未能在大小姐回院子前清出道路方便行走,实在是该打。
兰麝一言不发,瑞珠起初以为她是怕摔,因此提着小心走路无暇说话,可直到回了房间,她才发现自家小姐脸色不对,看着有些像是生气,又有些伤心。
身怀有孕的女人,脾气总是怪些。
张妈没多想,说要做月子里兰麝戴的包头,回房去拿料子来让兰麝挑选。
等她出了门,兰麝用手指了指床,让瑞珠去看看银匣子还在不在。
瑞珠不明就以,她蹲到床边,费力够出了那个银匣子。
兰麝只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去。银匣子扣得不齐整,不用看她也知道,里面的银子一定是少了。
瑞珠打开匣子看了看,“小姐,是空的。”
“嗯。”兰麝吸吸鼻子,“原样儿放回去,不许再提。”
“是姑爷又给您买了什么吧?”瑞珠嬉笑着放好了箱子,“上次不是买了根簪子给您么?”
“或许是。”兰麝扯了扯嘴角,若真是给自己买东西也就罢了,但今日他拿走那孩儿香要做什么?难道是银钱不够,拿去变卖了?
“小小意思,只当请你喝杯水酒。”李作尘有些局促,京城里的下人,怕是看不上自己这点子钱。
果然,那小厮笑着道了声谢,但脸上并未见有什么喜色。
李作尘心里的局促一扫而空,他不由得有些生气,气自己现今的尴尬,也气这人的势力。
“这盒子里的东西,连带这封信,一起交给你家主子。”李作尘起身拂袖而去。也不过就是个下人,仗着自己平日里服侍京官便目下无人。现在瞧不上自己的银子也不必跟他计较,日后自然有让他服气的时候。
那小厮点头称知道了,又一路客客气气的跟在他身后,直把他送出了客栈大门。
等李作尘走的远了,那人摇摇头,往地上啐了一口。
“不过是摇尾巴求我家主子的狗罢了,也来给我摆脸色!”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扯了扯嘴角。
这点子东西,还不如平日里来王府拜望的那些官员们打赏给门房的多。自己也是晦气,才被王爷抓着跑这一趟闲差。
眼下两件差事办了一件,按照王爷的吩咐,自己现在就得去胭脂苑找李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