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来府是为了兰麝生产,对与兰家来说,他乃是请上门的大夫,所以寻常待客礼数还要高些。这次再来,身份便有些不明不白的。兰夫人跟府里人没交代,府里人只好按着上次的规矩来。但兰夫人又命人传话,说偏门日后由着李疏来往,因此府里现在一干下人也都摸不准是怎么回事儿。今早他说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也就由着他来了。
李疏出现在院子里,给兰家人都吓了一跳。
从他进院门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李疏自己也觉着有几分尴尬,但他厚着脸皮走到兰桂身边,不言不语的,就跟那儿站着。
兰桂因为昨晚的事儿心虚,自己脸红的跟要烧起来一样,索性低下头,不说不动。
“老夫人。”玉娘隔着窗子看得明白,又好气又好笑的把院子里的情形学给兰老夫人听。
兰老夫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不管怎样是不能让人干站着的,只好如往日一般,让玉娘招呼大家进来。
“李公子起的好早。”
人横竖是来了,也坐下了,兰夫人不得已,只能开口应酬。
“额,是,睡不着了,想着在府里住添了麻烦,所以早起过来请安。”李疏到底聪明,稍微转转脑子,就想出了比较靠谱的理由。
他这一句话也解了兰桂的尴尬,兰桂当下觉着自在了不少,又开始在心里唾弃起自己来。觉着自己想的太多,果然是发花痴。
当兰家人如平日一样闲聊几句,李疏跟在中间适时逢迎迎合。等大家吃完早饭,兰家人回院子的回院子,去香铺的去香铺。李疏又跟在兰桂身后出了门,两个人一路无言也没商量去哪儿,就那么默默的并肩而行,直到看见朱璃,方才开口说话。
“你俩……”朱璃眯起眼睛,来回打量着两个人。
“今日怎么不自在,是不是昨晚,出了什么事儿?”
她这一句话问的,李疏还好,尚且能冷静的笑笑。兰桂面红耳赤,张开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朱璃觉着不对,还要再追问,但李疏在桌子下踩了她一脚。她只能把话咽回去,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疏。
“昨儿李作尘找我喝酒,桂儿在屋子里,听了点儿不该听的。”李疏给兰桂倒了盏茶,把事儿圆了过去。
兰桂心里一松,立即顺着话头,跟朱璃把李作尘说那恶心话都学了一遍。
“狗娘养的东西,好不要脸!”朱璃气的柳眉倒竖,拍桌子就开始骂人。
“我想着,这事儿,还是应该告诉伯母。”李疏等朱璃骂够了才开口,他昨日想了一夜,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
眼下,李作尘勾结肃亲王的事儿,他手里没有实证,而且这件事干系到朝廷和后宫,现在他还不想把兰家牵连进来。但李作尘想偷龙转凤这事儿,他自己就是个证人。与其让兰家一直蒙在鼓里,不如先把这事儿说出来,也好让兰家有个准备。等他日找到另一件儿事的证据,再跟兰家说,也不迟。
“当初没告诉我娘,现在为什么要说?”兰桂皱了皱眉,起初李作尘找李疏诊脉开药的时候,李疏对自己的药信心满满,为了不让娘着急,也不想姐儿小小年纪亲爹就被休出府,兰桂便压住了这件事儿没说。现在姐姐她俩已经合房,两个人面儿上看着也算恩爱。这时候说这个,又是为什么?
“现在,情况有变。”李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兰桂,唇角轻勾,扔出句让兰桂和朱璃同时打哆嗦的话来。
“李作尘怕是给姐儿,用了什么东西。”
“什么?!”
“你昨日不是问我,我是不是用了什么,所以姐儿喜欢让我抱着?”李疏勾起唇角,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你用了什么?”兰桂抓住李疏的衣袖。兰姐儿是兰家上下的命根子,不容半点儿闪失。
“别急。”李疏拍了拍兰桂的手腕,又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个小巧的布袋,“我用了专解五石散的药粉。”
见兰桂和朱璃还是浑然不解,李疏便把莲花告诉自己的事儿挑眼下能说的讲了出来。
“昨日,李作尘坐在我身边。姐儿鼻子灵,闻见了他身上五石散的味儿,所以才不肯离我的怀抱。”李疏昨日是提前预备好的,但兰姐儿的反应比他预想中的要强。除了因为兰姐儿鼻子灵以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兰姐儿以前接触过五石散,她对那东西敏感,所以才会有此反应。
朱璃冷笑了几声,自己起身去柜子里翻出两包药粉来,掷与李疏面前。
“就是这个吧?”
“是。”李疏打开看了看,皱眉看向朱璃,“你怎么有?”
“男人来花楼,就是为了寻开心。”朱璃满脸鄙夷,拔下头上的簪子,挑出一点儿药粉来,融入面前的茶水中。
“常有客人拿这个来,千方百计的哄姑娘们用,为的是玩儿起来开心。姑娘们呢,以往有吃亏上当的,便互相提点着,尽量避免。这两包,是我从客人身上哄下来的,一时懒怠扔,便先放在了柜子里。”
“这种脏东西,他们自己用也就罢了,还用在姐儿身上。”兰桂眯了眯眼睛。
“我现在也只是猜测。”李疏摇了摇头,他不确定李作尘是自己用,还是月影儿偷着下了药,但不管怎样,那偷龙转凤的事儿,是万万抵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