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作尘的信上说那香已经快弄好了,区拨有大毒,再经兰家炮制,或许这次可以达成所愿。
赵昭仪穿戴齐整,扶着贴身宫女的手,一步步离开湖心亭。
她自然是不会跟皇后娘娘坦诚自己与肃亲王的奸情,也并不想一心一意的帮着肃亲王办事。这宫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别人不算,就说那位贵妃,上次挑唆了王爷过来,不就是想让王爷料理了自己么?
“你不仁,我不义。”赵昭仪勾起嘴角,刚才天真娇憨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狠厉绝情。
肃亲王要做什么,她大概心中有数。
明明不止自己一个人能做,凭什么就把这要命的事儿派在自己头上?那位贵妃娘娘留着做什么?等他大事完毕,与他双宿双栖么?
一次次炮制,一点点调配。
区拨香本就炮制不易,现在又要尽量祛除区拨特有的气味儿和提升毒性。兰麝每日在房中调香,只有三餐和睡觉时才能休息。
她鼻子越来越不灵了,晚间她把合好的香拿出来让兰夫人闻,明明她自己闻着已经没味儿了,但兰夫人依旧被熏的打了个喷嚏。
“毒性如何?”李作尘当时皱眉问道。
兰麝摇了摇头,说自己拿出来给娘闻得只经过了祛味儿,尚未提毒。
其实这是用膝盖都能想明白的事儿,真提了毒,兰麝怎么会让兰夫人闻呢?
“无毒,怎么给姐儿治病。”李作尘面色不虞,他已经在心里跟人保证过,这次一定能送去尚佳的毒香。现在拖了这么久,兰麝还没弄出来,亏她们兰家平日里以擅长合香自居,眼下真用着她们了,简直是毫无用处。
兰麝连给自己辩驳的心都没有,她一心惦记兰姐儿的“病”,只埋怨自己无用,救不了姐儿,一时间悲从心来,直接落了泪。
她这么一哭,兰家人各个心疼,李作尘便有些心慌。
“是我话说重了。”李作尘为了日后大计,甘愿做小伏低。他索性站起身,走到兰麝面前,撩起袍子蹲了下去。
兰麝吸吸鼻子,伸手扯他起来。
李作尘抬头望着兰麝笑,也不管兰家众人都在场,开口温言柔语的哄着。
“都是我的不是,惹麝儿伤心了。麝儿就念在我也是关心咱们姐儿,饶了我这次。”他说完,便直盯着兰麝的眼睛看。兰麝被他闹了个大红脸,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李作尘这才笑吟吟的站了起来。
李作尘这又蹲又站的,带起些风来。兰麝这两日被那区拨香弄得鼻子不好使,兰桂平日不在这种事儿上留心,兰夫人和兰夫人虽然察觉到了,但因为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也没管。兰家一众人里,唯有兰蜜,眯了眯眼睛。
玫瑰胭脂膏,桂花香发油,还有檀香木的味儿。
兰蜜鼻翼轻动,慢慢分辨着李作尘身上的气味儿。那胭脂膏,是中下等的货色,香发油,自己曾在姐姐房里闻见过。倒是檀香木的味儿差了些,不是正经合香用的檀香,是此等木材,一般用来雕梳子,或者木簪。
李作尘今日头上戴的是一只八宝错金簪子,八宝玲珑有致,哪一样儿都跟檀香木没关系。大姐平日惯用的是象牙梳,还有几把梳子都是玉的,并没有檀香木梳子。就是大姐心血来潮想起用檀香木梳子了,家中好檀香成千上万,也绝不会用这等货色。
而且,李作尘身上,还有股子别的气味儿。
兰蜜闭上眼睛,在心里一样样默念。
朱砂、乳石、雄黄。兰蜜只闻出这三样儿来,但这三样儿东西,跟香并不挨着。
她睁开眼睛转动眼珠,打着要吃兰麝身边那盘冰梅的借口,走到了兰麝身边,又挨挨蹭蹭的,搂住了兰麝。
“大姐别担心。”兰蜜把头靠在兰麝肩膀上,偏头用脸颊蹭了蹭,“还有我们呢。”
旁人看着,只觉着她是在安抚兰麝,又或是在撒娇。可实际上,兰蜜偏头的方向,正对着李作尘。
紫石英、还有一样儿。
兰蜜深吸口气,眼睛陡然瞪圆。
还有一样儿,是赤石脂。
这五种东西合在一处,便是五石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