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儿和莲花当然也不记她的好儿,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月影儿现在是懒得横针不拿,竖线不动,整日不是吃就是睡,脸都圆了一圈儿。莲花倒还勤俭,但聂娘也不许她劳动,所以整日无聊,也只好坐在屋子里跟月影儿斗嘴。
“你刚说,好在不是真的。”莲花不是嘴馋的人,一碗酸梅汤,闹过就算,她这会儿捡起月影儿刚才的话来,继续跟月影儿聊天。
“我琢磨着,你说的有道理。若真怀了他的种,我都想上吊。”
莲花平日里厚道惯了,月影儿少见她如此说话,但说的,颇为解气。
“谁说不是。”月影儿靠在床上,顺手捻了个梅子塞进嘴里,“我昨晚上做梦,还没给你讲。梦里,我是真有了,还把孩子生了下来。当时给我气的啊,就想把孩子掐死。可那手都放到孩子脖子上了,却怎么都没法用力。”
莲花听住了,一时间心酸起来。月影儿没发觉,还在继续讲自己的梦。
“后来,那孩子就哭,我心里疼的紧,便抱着他哄。他就又笑了,我就在梦里想着啊,这孩子是我生的,虽然他爹不是人,可我也不能要了孩子的命啊!于是我就抱着孩子跑,他们娘俩就在我身后追,一直到早上你叫我起床,我还觉着两腿酸疼。”
莲花低下头,半天没说话。
月影儿也不再吭声,她回味着自己的梦,又摇了摇脑袋。
“你说,当娘的,是不是都没有当爹的那般狠心。我爹死的早,娘拉扯我们很不容易,你说,要是我娘死的早,我爹是不是早就把我卖了?”
“也不一定。”莲花勉强笑了笑,“我们乡下,常有当娘打骂女儿的事儿。还有的寒冬腊月里,把女儿仍在河边洗衣裳。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个跟我同龄的女孩子,就是冬日在河边洗衣裳,失脚滑落河里,冻死了。”
“那是意外。”月影儿梗着脖子跟莲花犟嘴,“再说了,当娘的打骂儿女也是常事儿,那不是为了教导么。”
莲花不再说话,她指了指正房那边儿,又指了指月影儿仍在桌上的笸箩,那里面,放着月影儿前阵子还未做完的锦缎小棉袄。
“我是觉着,因为有咱们在,亏欠了那边儿的大小姐,和姐儿。”月影儿不再犯懒,坐起身子,继续给兰姐儿做衣裳。
莲花站起身去厨房里端参茶,她走进正房的时候,聂娘正在给自己未来两个“男孙”,绣虎头帽。
兰姐儿的颠倒觉已经扭过来大半,现在是晚上睡得迟,早起起的晚,但好在不哭不闹,再加上兰麝没搬回去,李作尘也不方便过来与她合房,所以那黄连药粉没用上,她不用喂奶前刻意净身,兰姐儿吃的开心,自然心满意足,见人就笑。
李疏原本只在兰家等着京中的消息,同时让莲花和月影儿装怀孕,以便让李作尘分心,趁势寻找证据。按照他的计划,最近一段日子应该风平浪静,他甚至打点好东西,趁着秋高气爽要带兰桂出去郊游,还因此先去求了朱璃,请朱璃到时候找借口不去,留他与兰桂二人相处。
“朱璃姐姐答应了,我可没答应。”兰蜜单手托着下巴,边吃边看李疏那张吃瘪的脸。
此刻她坐在马车上,就靠在兰桂身边,马车一路往城郊去,车上的兰桂没心没肺的还在掀开车帘往外看景色。李疏满脸苦涩,看着跟要哭一样。
今天明明都安排妥帖了,连兰夫人都未曾阻拦,谁知兰桂临出门时打发素蕊去厨房取点儿鹿脯。这本是兰桂惦记李疏,特意给他带的,但就在李疏美滋滋的站在马车边等鹿脯的时候,素蕊不止带着鹿脯出了门,身后,还跟着兰蜜和豆蔻。而兰蜜更是以马车坐不下为由,让府里又套了一辆车出来,并顺势,接上了朱璃和阿玫。
李疏用尽浑身气力,想说服兰蜜、阿玫,朱璃三人一辆车,可惜朱璃带着阿玫上了车以后,兰蜜气定神闲的以车上无人伺候当借口,让素蕊和豆蔻上了她们的马车,而她自己说这车也坐不下了,便直接跟兰桂和李疏,坐到了一处。
“李家哥哥。”兰蜜拍拍自己的手,笑吟吟的给李疏倒了盏茶,“你现在是不是,看我特别碍眼?”
“不敢不敢。”李疏咬着后槽牙,没喝那茶水。
“我其实也不是故意捣乱。”兰蜜依旧笑吟吟的,仿佛没听明白李疏说的是不敢,而非不是。
“实在是在家里带着气闷,又怕我家傻二姐让你拐跑了,所以才跟过来。”
李疏刚想开口怼,兰蜜慢悠悠的,又说了一句。
“还有啊李家哥哥,早起我看李作尘拉着你的袖子跟你耳语了几句,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