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史料记载,宋皇后少年曾客居南平,被奉为南平座上卿,世人皆称“先生”,言其品性高洁,行事端方。后世对其为何会有这两种迥异的性格而进行了大肆研究,然,至今争论不休,未得一词。
当然,后面的这一段已经鲜少有流传了,大部分都只存活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之中,民间百姓总是对这种“一后事二君”的野史杂谈津津乐道,然而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却是无法忽视的心结。
两人大婚后三年内,赵锡梁对举国上下进行了彻底的清洗盘查,严禁史料记载宋远知回大良之前的任何事,只言其身世坎坷,自小流落在外,而后被陛下受托带回即可。
包括后来统一了珩江南北之后,他本想在原南平国内也如法炮制,却意外地发现,那柳怀璟竟做了同他一样的事情——南平末年,柳怀璟一人独居在摘星楼顶,面对满壁的女子画像,或喜或嗔,或舞或武,常静坐望着墙面出神——他已久不问朝事,却独独还记得,要毁去南平国内所有关于宋远知的记载。
宋府宅第被夷为平地,她所用物事全部被焚毁殆尽,连她以前用的所有丫环仆人,无论被分派去了何处,凡是登记造册的,统统处死,就连满朝文武,但凡有提及到“宋先生”三个字的,不问缘由直接杖毙。
他做得远远要比赵锡梁彻底,这也最终导致了南平史上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而跟宋远知有关的痕迹,全数被抹去了。
谁也不知南平末年的柳怀璟当时究竟是如何想的,只是在当大良军队攻破南平,冲上摘星楼顶的时候,独见满殿风华,众人怔愣皆不敢言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一个几可乱真的世界,一段惊世骇俗的穿越,一个被强势打乱的历史进程。在她的介入之后,一切的一切变得都不一样了,正如蝴蝶效应一般,一个蝴蝶扇动翅膀,竟能引起太平洋对岸的一场飓风。
谁也不知哪个是因,哪个是果,因生果,果生因,因果循环往复,永无断绝。
她端坐在床榻之上,看着殿中熊熊燃烧的龙凤喜烛,看着烛泪慢慢地积满了,便从某个缺口悄然流了下去,滚烫的烛泪流过烛身,流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屋角的窗台上,悄然地挂了一串风铃,三月里的杨柳风徐徐地吹拂而过,风铃时不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那是刚才她让云裳特意翻出来挂上去的。
而她的身后,那对卡通娃娃正咧着嘴幸福地大笑着。
她想,其实是她还没准备好,没有准备好与他共度余生,没有准备好再见故人旧国,没有准备好天下的离乱分合……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她习惯了自己掌握节奏,习惯了安排事情发展进程,习惯了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可是这个人……这个人,大约真的是她命里的劫数。
第一次,她感觉到无力、无所适从、无处安放。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某个她思绪中的主人公悄然探了一个脑袋进来,满脸的笑意,连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小知儿,朕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