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忙一叠声命丫头去前堂找水溶请太医,水汀亦指挥着丫鬟们去侧房暖阁铺床展被,好让黛玉休息。黛玉吐完了,软软靠在雪雁身上,惨白着脸有气无力道:“母妃,儿媳失仪,请母妃恕罪!”太妃忙安慰道:“都这样了,还顾忌这些有的没的。雪雁,还不快扶你们主子进去躺着!”
雪雁同琴音一左一右扶黛玉进了暖阁,刚拉上锦被,水溶就一脸焦急的快步走进来,也顾不得给太妃行礼,径直到榻前侧坐,急切道:“玉儿,你怎么样?”黛玉微扯嘴角,淡笑道:“我没事,刚刚不过一阵,现在好多了。你又兴师动众的,反让我不安。”水溶握着黛玉冰凉的手,又看着黛玉脸色苍白,额头的发丝都被冷汗打湿了,甚至凄楚可怜,心下焦急,回头问道:“太医呢,怎么还不来?”夕颜上前屈膝道:“回王爷,管家已经去请了,还得有些时候!”
书香带着画染匆匆赶过来,刚要给太妃行礼,太妃忙摆手道:“免了,免了。先去看看你们主子!”画染匆匆行了屈膝礼,急步走至榻前,说道:“王爷,先让奴婢给主子看看!”水溶略微挪了挪,将黛玉手腕露出。书香上前轻轻给黛玉摘了镯子,提着衣袖,画染屈膝跪于榻前,细细诊脉。水汀扶着太妃立于榻旁,焦急的看着画染的脸色,水溶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暗悔这些天累坏了她。
半响,画染长出了一口气,轻轻将黛玉雪腕窝进锦被,方喜笑颜开上前两步,磕头道:“恭喜太妃!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水溶一愣,呆呆僵坐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太妃亦颤抖着手,高兴道:“你说什么?你可看准了?”画染脆生生笑道:“奴婢不敢说谎,王妃确实有喜了!”
太妃高兴的拉着水汀的手,怎么也掩不住脸上的喜悦,一叠声吩咐道:“快,快!快去放鞭炮!阖府上下所有奴才丫头都加一个月的月钱。”早有机灵的丫头飞跑出去传话。水汀是过来人,亦是喜气盈腮,笑道:“母妃放心,外头有三弟招呼呢。我们还是出去让他们小两口说说话的好。”黛玉早已泪如雨下,几个月的担忧、彷徨、心酸、焦急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只在锦被下紧紧握着水溶的大手。水溶深情凝望着她秋水般双目,心头五味陈杂,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高悬几月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时,香蓉进来回道:“禀各位主子!太医来了!”水汀有些不悦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才来,有事早给耽误了!”太妃笑道:“虽说这丫头的医术我也信得过,只是这么大的事,还是让太医再诊诊我才放心。咱先回避了,溶儿,多问问太医注意些什么,媳妇儿身子弱,可得好好保养着。”水溶回了神,起身道:“是!孩儿晓得!”目送太妃至内室,回头轻轻擦干黛玉的泪水,柔声道:“傻瓜,哭什么?咱盼了这么久,该高兴才是!”黛玉哽咽道:“子静……”水溶帮她盖好锦被,温柔轻笑道:“再让太医诊诊。看你这么瘦,可是要大补一番的。”
一时太医诊毕,自又是一番恭喜吉祥之词。水溶随手取下一枚光滑圆润的白玉羊脂扳指,递给太医道:“吴太医,咱们同朝为官多年,这些年劳你费心调理母妃身体。这点小意思,你收着,略表小王谢意!”吴太医忙恭敬接了,低声道:“王爷放心,下官明白王爷的意思!”水溶笑意更浓,果是个聪明人,“太医请坐!”吴太医见水溶在上首交椅上坐了,方侧身坐于下首。水溶笑道:“王妃身子弱,先时你也知道的。这第一次有孕,小王也不知道该注意什么,还劳烦太医不吝赐教!”
吴太医赔笑道:“王爷莫急,王妃身子虽单薄,却于身孕无碍,只要保养得当,自能平安生产。只是王妃初孕,身体不适,难免心浮气躁,脾性不同于往日,要劳王爷多体谅些,万不可惹王妃生气动了胎气,再就是前三个月不可行房,王爷要切记!其他待下官一一写来,王爷吩咐丫头们照做就是了。”水溶听着别的还好,三个月不能行房,让他脸黑了黑,旋即又恢复往常神色。自有小丫头捧上笔墨纸砚,太医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递给水溶道:“王爷,这第一张是给王妃补身子的吃食,第二张是一些小心忌讳之事,第三张是王妃宜做之事,虽不宜多劳,但适度的活动有利于王妃生产!”水溶如捧圣旨般细细读了,又问了些不明白的,方将纸仔细收好,笑道:“有劳太医了!水峰,包上等封儿给太医!”吴太医起身谢过,又说“隔三日来请平安脉!”云云方告辞!
太妃从室内转出来,拉着黛玉的手仔细叮咛道:“媳妇儿,这有了身孕不比往日,万事不可任性胡来。家事你也别操心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会子,你只管在屋里养着。”黛玉忙道:“哪能让母妃受累,媳妇儿没那么较弱。”太妃不悦道:“你还年轻,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我也知道府上这烂摊子的事,万一累坏了你,可怎么好?”水汀在旁笑道:“弟妹专心养着便是,还有我帮衬着呢。正好我还带回一些补药,都是这里少有的,你拿去炖了好吃。”黛玉只得道:“谢母妃、姐姐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