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的一关算是扛过去了,墨染却并不轻松,和九爷在一起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
他极少流露出情绪,旁人很难察觉他的心思,偏又头脑灵活,思考事情通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若是旁人没有跟上他的思路,便会兜头兜脸的一顿骂。墨染也不例外,他并不是照着傅府女主人来打造她,而是向着生意伙伴的方向在调教她。
旁人只是看热闹,甚至京都之内竟以她做了赌局,赌那九爷什么时候迎她过门。墨染听着小蝶的日报,只觉得好笑,没好像人猜到她不过是九爷的一个棋子,只要这个棋子还有用,便可以日日讨得一些利益,帮助墨家一点点缓过劲来。
虽然九爷对她还算客气,但背人的时候也会骂她笨,蠢。尤其是两人欢愉过后次日清晨醒转于床头看见银票的时候,墨染只觉得羞愧难当。
每每清晨浑身酸软的趴在床头,盯着那几页黄纸,墨染都会咬着牙恨不得直接撕碎,可每次都会默默收好,叫来小蝶,送到墨府给管家老钟,因着这些银钱,墨家倒留下了些老工匠,也算为墨家留下一丝希望。
墨染从不问他为什么放那些银票,是羞辱还是泄愤?她恨也罢,气也罢,有什么用呢?锦娘说所有的尊严来自于自己的强大,如今既已选择在人屋檐下低头,那就干脆低到泥土里去,那九爷一个九尺男儿,还能一味欺辱自己不成?
渐渐的,九爷也会带她去书房,在那里做一应丫鬟做的事情,端茶倒水磨墨。准许她听大家议事,有时候会提前提醒她站在那里不要动,这就是在暗示此时讨论的事情要她从旁学习。且会在议事后,把她叫在跟前,如问功课一般,问她对刚才大家争辩事情的看法。
墨染只是心惊,不知道九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然除了对自己的羞辱,墨染还是十分钦佩他,在九爷身边呆的时间越长,就越被他所折服。那种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态度,比之自己的父亲简直不要强上百倍。
她有时候会想起袁荣,那个青梅竹的仇人,也算个后起之秀,但比之九爷,也不及十之一二吧。
他用最慵懒的声音说着最冷血的话,“买断进入京都的所有皮子,下个月我要看到制衣坊魏家从城内消失。”
他有时候兴起,会在床榻之间与她说一些京都里的人事,他对那些商户全部不看在眼里,包括每日恭敬相对的高官,也大多是言辞狠辣的刻薄,当然有时候自己也会成为这样的嘲讽对象,直到他哈哈大笑起来,墨染才能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谑了。
墨染不敢生气,大多时候都只是跟着笑。自己小时候总被父亲带在身边,于生意上的事情学起来也很快,多时都是被赞扬的,可是如今一日日的竟被九爷嘲弄的愈发不自信。九爷过人的聪慧,反衬着自己的愚笨,墨染很少说话,因为总是一开口就被批的一无是处。
可能是见她太过畏缩,九爷骂了几回也觉得无趣,索性降低了标准,慢慢说的也少了很多。墨染这才觉得自己像个人在活着,每日里在后院不是看书做账,就是服侍九爷。再加上书房那一众九爷的跟随对自己一直敌意很深,尤其是那个络腮胡子的异人,每每像盯贼一样盯着她,墨染只觉得在这宅子里都快要被逼疯了。
墨染只咬牙忍着,如今背着这巨额的债务,仰人鼻息,还要指着九爷的担保。于这傅宅陪伴的时日增多,墨染到底还是摸清了九爷的一些喜好,及一些自己都未察觉的习惯。他喜欢早起,即便前一晚熬夜,也必准时起床,不忙的时候总要在院内打一套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