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们是父子,有着斩不断的血缘亲情,就怕到时候只是面子上过不去。”
章惇笑笑,随后跑去逗弄院中缸里的鲤鱼。红尾拨清波,荷花在上面绽放。章惇丢鱼食,张商英心里暗暗不爽,难道这小子又要回来了。这一次呢,难道要安排他上朝了?
见张商英脸色一黑,章惇拍了拍张商英的肩膀,“天觉,宰相肚里,要能撑船方可啊。”
章惇说着,轻轻按了按张商英的肚腹,“以你的个性,应该很喜欢赵明诚才是啊。”
张商英闻言,面色发窘。
“此子看着就是一副狼顾之相,且看他做事不知轻重,一会儿去搞什么蒸汽机,一会儿又发动禁军去搜寻各地官吏见不得人的事迹上报朝廷。桩桩件件,都透露着反骨啊。”
“可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为黎民百姓着想。否则我们要等着少师去扶助天下黎民百姓吗?谁在揽财,谁在为百姓做事,我可不糊涂,难道你看不到吗?”
张商英低头,“话虽如此,可是做事也要讲求方法,你看他屡次触怒皇帝,还没大没小搅黄人家李格非女儿的婚事,又诓骗学生陈东上山落草为寇。他是诗文做的不错,有些想法很新颖,可是这干的桩桩件件,哪像个饱读诗书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章惇闭目养神,张商英下意识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刚想拿着官帽走人,却听得章惇慢慢道,“我是没几年活头了,接下来这权柄交给谁,关乎到天下百姓,辛苦经营的百代朝纲又将何去何从?老夫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天下苍生如何,只有老天知道了。”
张商英回头再看,见老宰执眼中噙着泪花,双手犹如枯枝,微微颤抖。
“能安排的,我都尽力安排。我的几个儿子中,属第四子最为类我,可是性情刚毅,喜好杀人,日后可为将,不可为相。这宰执之位,只能转托给你。”
张商英闻言,心头一酸。原来宰执还是信任他的,可他之前还在宰执最脆弱的时候背刺宰执……
“天觉惭愧,恐难担当此任。”
章惇摇摇头,“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放心。你不用担心旁的事情,老夫还没有昏聩到那个地步,诸事都心中有数。过几日,我会把赵明诚召回来,赵明诚此人,可有大用处,但是谁能用他,谁能发挥他的才干,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张商英满心的疑惑,“赵明诚这样的人,怎么登大雅之堂呢?而且我看他破会使用阴招之类的,这样的人都可以重用吗?”
章惇耐心道,“天觉,宰执可不仅仅是要容人,更要识人,你不懂这小子。他少年初次见我,没对我说几句恭维话,说的都是如何革除朝政弊端,当时我一见他我就知道,他有王文公之风。你所能看到的,有时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若按宰执之言,此人既然可有大用,宰执为何纵着他胡作非为,不提醒提醒他。再者,他如今等同于被流放青州,宰执明明有实力阻止,却为何?”
“一把好剑,材质得要好钢还不够,还得受大火的淬炼,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成为国之利器,乃至重器。你看他这一回回来,一定痛改前非,对老夫恭恭敬敬的。”章惇说着,眼神里满是自信。
张商英暗想:估计不是我不了解赵明诚,而是宰执不了解赵明诚吧。就怕此人回来还是老样子,那可就……到时候又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