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似收拾弟弟还是有一套的。他的一番公开论调,让众人都开始远离赵佶,就是宫里发月钱什么的,都开始明着暗着克扣了。
端王府又开始冷冷清清。满园春意喧闹,红杏枝头蜜蜂肥胖得快要赶上大拇指头。院子里嗡嗡嗡一片,赵佶却眼底一片冷寂。
“说来有一件怪事儿。”
“说吧。”
“这肃忠公下葬,赵官人却从始至终没有露过面,他两个哥哥却也去了,唯独不见赵官人。”
“还有这种事?”
“怕不是……”高俅眼底看向地面,“这翁婿二人闹掰了。该是什么事情没有谈妥。”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士人的理想无外乎此,我想德甫应该是拒绝了那件事。”
高俅不知道那件事是什么,但是他却见赵佶最近眼神越发清明,胸有成竹一般。
若不是赵佶待他不错,高俅早就想着另谋高就了。可惜早些年被踢皮球的经历至今历历在目,如今外头的日子越发难过,柴米油盐价格都在上涨,唯有工钱不涨。还是在王府做个职官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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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一个衣着白绸的年轻官人在金闪闪的如来佛祖金像前双手合十。
赵明诚本来不佛,可是这一回他却希望,世界上真的有大罗金仙,真的有如来佛祖。他希望章惇能去往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
章纤云看着赵明诚棱角分明的脸庞,从他离开凤翔之后,整个人就一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脸颊越发瘦削。
如今祖翁过世,章府的人告知唯独他不能吊唁,想来他内心十分难受。章纤云也不好问,到底他们两个人都谈论了些什么。
章纤云手里捧着一沓手抄的经书,这都是李师师一字一句抄写上的,为的自然是章宰执。
章惇去世过了头七不久后,夏天就到了,天气忽地炎热起来。路上走动的行人都少了,大家都聚集在树底下纳凉。
却在这个时候,赵似忽地中暑了。像是有预谋一般,他忽地宣布不上朝了,弄得群臣人心纷乱。
章惇刚刚去世一月不到,赵似紧接着也病倒了,偌大个汴京突然间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这一天,天上乌云层层叠叠,空气也异常沉闷,偶尔有飞鸟掠过汴河,双脚拨弄清水,留下一层层重叠的涟漪。
张择端背着画框站在汴河大桥上,自从他见识了汴京风华,便产生了想要把汴京城画下来的想法。
主意打定,他就开始找画画的角落,他想把整个汴京盛况都画下来。
张择端几天几夜都不见人,吓得赵明诚以为他被拉去鬼樊楼下面了。
黑社会、社会不法人员,从古至今一直就有。从唐朝时洛阳城下便有暗道,藏匿犯罪分子、收纳无家可归之人;大宋汴京城下,亦然有鬼樊楼。
称呼地下渠道不是因为这地下的环境和樊楼一样,而是说樊楼的繁华奢侈有多少,那地底下的场景就有多惨烈。那些生来四肢不健全、做逃犯的、被拐卖的少女、无依无靠的老头子,全部都挤在地下。罪恶不会就此淹灭在地下,反而会互相结合,在这种环境下生出来的孩子多半都靠着打劫、偷窃、做犯法的营生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