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脸色陡然变了,他摆摆手,示意袁珙退下,然后一把扯住姚广孝的衣领,把他拉进了一侧的密室。确保身边再无其他人以后,他揪着姚广孝的衣领不放,恶狠狠道:
“老和尚,你就明说了吧,你到底和那边有什么关系?!”
姚广孝任由朱棣揪着他,微笑道:
“殿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您觉得这还算是一个问题嘛?”
“当然!”朱棣的手上使了劲,揪得姚广孝的衣领全都直挺挺的,都快要崩开了,唾沫星子也都飞溅到了他的脸上,“你以为本王不知道?那相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拉拢大哥不成,便想从其他几个皇子下手,二哥三哥那里都有相社的人,我这里应该也有,就是你!”
姚广孝摇摇头:
“殿下,您有两点说错了。第一,秦王晋王那里确实没有相社的人;第二,我也不是。只是,与他们有些来往罢了。”
朱棣勃然大怒:
“好啊,好啊,你总算是承认了。老和尚,当初母后宾天,父皇选派十名僧人随侍诸王子身边,为母后念经祈福。本来本王并未看上你,而你居然说愿意为本王送上一顶白帽子,叫本王为了防止泄密不得不把你放在身边。结果,这些年,你力劝本王在边境挑起摩擦,搞得兴师动众,叫父皇不得不依仗与我。又请来袁先生为本王算命,说本王有天子之气,让本王现在是骑虎难下。好嘛,现在袁先生又说本王没有天子气运了,那么如今之际,只能求助相社,然后成功将本王拖下水。老和尚,你们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姚广孝略微使劲,让朱棣松开了抓住自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肃然下拜:
“殿下息怒!贫僧知道,无论贫僧如何回应,如何解释,殿下都只愿相信您所判断的,但贫僧还是要说,这一切都不是相社的算计。贫僧当初言明,愿意为殿下送上一顶白帽子,乃是贫僧自己所谋,后来请袁先生,乃是袁先生曾为贫僧面相算命。至于为何袁先生中途改口,贫僧一无所知。而相社那里,不知殿下可曾记得,最开始并非是贫僧相告,而是李相师主动言及啊!”
朱棣神情恍惚,回想到了自己曾在凤阳府的日子。那还是洪武九年(1376年),父皇为了让自己等兄弟不至于将来为人臣所蒙蔽,特意前往中都凤阳府住了四年,体察民情。民间的生活对自己产生了极为深厚的影响,自己也是勤于学习,到了民间细事,无所不知的地步。就在洪武十三年,自己等兄弟要走的时候,还受了父皇的命令,前去看望养病在中都的李善长。
那时的李善长也六十多岁了,老态龙钟,但头不晕眼不花,身子骨还算硬朗,口齿清晰,思维活跃,与自己等兄弟畅谈十分热烈。临了要走的时候,李善长还给自己等人备上了厚礼。晚上自己闲着没事打开一看,发现除了一些当地特产和古书字画之外,居然还有一封信。当时自己就感兴趣了,打开一看,顿时吓得冷汗直冒。小心翼翼地查看有无人监视自己后,躲在床帏里打着小灯看完了那封信。看完之后,心思久久不能平静,赶紧又看了几遍,确保已经将信的内容全部记住后,便直接吞了,连烧掉都不敢,怕烧不干净留下只言片语,招来父皇的猜疑。
没有办法,那一年,可是洪武十三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