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死的说得没错,她消失的这几天,除了在这个清静的地方,赶专栏剩下的内容,为将来出庭准备出时间,也顺便在这一带寻找合适的律师,就像他说的,没有人愿意接她的案子。
一审胜诉的案子,没有律师愿意接,她实在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难道大家都那么精明地知道,她这个案子,是个大麻烦?
“即便你给三倍价格,我想业内的人也不大愿意接你的案子。毕竟这里涉及婆媳,孝道,虽然不是明面上的法律条文规定的,但是他们就是会真实地存在于审判的各个细节和判断以及公众的认知里。
输了,只是输了。
赢了,却免不了被千夫所指。”覃明看着她的侧脸继续说道。
“我知道。”李迁徙扭头,看着覃明,让覃明觉得有些突兀,因为她的视线有些锐利,闪耀着某种明亮的火花,跟方才的模样完全不同:“我若输了,完全符合传统审美。
媳妇,在传统的家里,本来就是受气地位最低的角色。
一切的法律,宗教,社会规则,都是按照这个价值排序来设计的。
这样符合父系权力下的社会总和,比如强奸案发生了,强奸犯被判很轻的刑罚,但是男人们却依旧喜欢贞洁的女人。
女人被强奸了,重点不是女人自己本身的感受,而是男人觉得,他们的性资源受到了侵犯,所以他们要惩罚强奸犯;
他们崇尚的贞洁烈女的社会约定,受到了破坏,所以他们要惩罚强奸犯;
但是整个社会的父系设定,让他们又不愿意对男人的惩罚,大于女性本身的损失,甚至不愿意因为一个强奸案,让女人感觉到被尊重,让男人觉得自己卑贱,所以处罚得很轻。
虽然畸形,但是这是事实。”
李迁徙说着,眼睛也不眨地看着覃明,嘴角一丝丝的嘲讽:“性别压迫,父权夫权的压迫,让我本身就已经很被动,只有挨打的份。
更别提,我那位婆婆还站出来,说我是娼妇,谋财害命了。
以死谢罪,也不能平民愤的。
更何况,这个案子,还那么多的漏洞。”
李迁徙扯扯嘴角道:“若是死的是我,虽然我不愿意,那应该都会皆大欢喜,断然不会有这些问题。”
“虽然社会的偏见确实会有,但是你若死了,你的父亲……”覃明张口就说,但是他却忍住了,移开自己的眼睛:“死的是他,你没有错,不要认命地生不如死地活着。
我不知道,你跟之前的的律师,是如何配合的,但是我猜,他应该是强化了性别压迫,以及传统力量对女性压迫的这一点,让你很恐慌,所以他才能控制全局。”
覃明说道这里,李迁徙眼神再次闪烁,覃明扭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淡淡地一笑:“我方才的话,只是试探,你的反应告诉了我答案。
你究竟当法官是什么人?会用男权的思维来看待案子本身吗?
事实上,若他是男权思维,那么他肯定天然会觉得女性是弱小的,是应该被保护的,反而会偏袒你。
无论男权女权,都不可以一推到底,因为真实的世界,实际的案子,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男权制约了女性的权力,同时也制约他们。
哪里有一种权力,旁若无人,不被制约的勒?
司法系统,之所以存在,不是因为司法系统高于一切,拥有权力来评判对错生死,而是对错生死的代价,告诉了司法系统应该去的方向。
所以你丈夫的一条命,是事实,你的婚姻状况,是事实,别的,都不是判断是否有罪,财产归宿的准则。
你的律师,应该是比较愿意用简单的办法,来省略繁复的取证过程。”
覃明的话,直接将李迁徙推回一审的过程,她全身有些发冷。
“你不要告诉我,你婆婆如何待你,这样会把案子的走向,引导到婆媳纠纷上,这样对你不利。
从传统意义上讲,她终究是对的,你是儿媳妇,你是错的。
知道吗?我们要避开这个。”
“你不要跟我说,你的丈夫的这些问题,他没有问题,他赚钱养家,他天天加班,他很辛苦,他没有问题,你要说的,是你如今的惨状,你如今需要这份财产,你有权力获得这份财产,来养活你的下半生跟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