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羽清问道:“他们想怎样?取而代之?”
凌渊钰苦笑一声,说:“如果是那样倒是简单了。”
“是太子。”一直像在对着铜炉发呆的凌渊庭忽然接口;他脸上安宁微笑的神情已被厌恶取代,“他们除了对御风堡不利,还杀了朝品以下一十二个官员——都是他们的政敌的门生,一月内犯下这种大案,几乎就是谋反的预兆,但朝廷却没有追查,甚至后来灭了兵部尚书和左丞相朝廷都不闻不问,只能说明有人把事情压了下来——即是说明点:一是把事情压下的人便是主谋,二是主谋毫无疑问就是太子,——龙椅上那个人现在要么被软禁了,要么快死了。”
门被推开,林世程夹着雪花走进来,他拍了怕肩头,淡淡接到:“不是快死了——方才有探子来报——我朝皇帝,今日丑时驾崩。”
凌渊庭和凌渊钰同时站起来,虽然早已被皇室昭告天下将二人贬为庶民,两人更是换为娘姓,将一切与那人划清界限;但血浓于水,这消息毕竟叫人开心不起来;两人相视一眼,对着京城方向同时跪下去,诚诚恳恳的磕了个响头。
站起来时,大家一阵沉默,凌渊庭突然说:“小时候,有一次皇帝考我们几个皇子,题目是若两国同时来犯,当如何。我当时十来岁,又是皇帝最赏识的大皇子,正是意气风发,于是洋洋洒洒十数页,谈及应先查明何以两国同时来犯,根据原因再定是和或是战,而和当怎样达成、战应如何取胜,几乎面面俱到。二皇子则以战略为主作答,皇子与其相辅相成,专注回答各种战场取胜计策;渊钰的答卷只有一页,还险些找不着,翻来覆去便是一句‘和气生财’;五皇子与我不谋而合,认为应以和为贵,当然也不可放弃我国之根本原则;八皇子答卷是众皇子最多的,却不提审时度势、不提战略战策,从头至尾列举各种威逼利诱对方将领——尽是此类投取巧。后来皇帝说:长子周全,可为一方之首;次子深谋,可为国师;子尚武,必为镇国之将军;四子圆滑,可几外友内;五子温和,治国者之良相;八子心狠,旗下军师可也;其他各子尚无主张。”
想起往事,凌渊钰忍不住惆怅一笑;凌渊庭却仍旧面无表情,“从那一天,太子任何事都与我争,我因他母妃早死,处处忍让,而他也没办法扳得倒我,于是他改为攻击其他皇子。挑拨离间,使皇子怒杀了六皇子,而皇子也因弑弟而被处死;协助高官之子强占了皇子之胞姐,又怂恿杀了对方,害得他充军边疆。皇帝越老越糊涂,也越喜欢阿谀奉承,我再替弟弟们解释,也抵不过他一声‘父皇’;彼时他竟还诬赖我娘与将军有染,我几乎一掌劈了他!但娘亲要我从大局出发,于是我愤而与母亲、弟弟出走。想不到我走之后,他变本加厉,皇子们死的死,傻的傻,充军的充军。现如今,他连最宠他的皇帝也不放过了。”
除了凌渊钰和林世程,其他五人是第一次听闻,终于明白堡主出走的原因。
林世程淡然道:“这些你不是早就看透了吗?既然他已经迫不及待杀了皇帝,那你更加是他的眼钉;他借江湖为掩护成立杀手组织最想除掉的,也是你。”
凌渊庭点点头,道:“老实说我实在不负责任,生于帝王之家,却没为国做过一点贡献;他若乖乖做他的皇帝也就罢了,但只有他一意孤行,我便只能不顾兄弟之情了。”
林世程点点头,凌渊钰却忽然想到什么,他急急道:“大哥,也许是因为我总要保护影儿,搞的有些风声鹤唳,但——钱远见过明宇,会不会……”
时隔两个月,再次听到那个名字,凌渊庭竟怔了一下,眼前似乎是小姑娘羞涩微笑的脸。
“不会有事的,……明宇当时是着女装,钱远不知道她。”
沉默了一会儿,凌渊庭又是一脸面无表情,他冷静的吩咐:“通知下去,以后行动人数改为两人以上,见到他们的人不必顾忌,有把握便就地歼灭,没有优势便不必正面应敌;庄内外及各堂口加强戒备,谨防来犯;最近的委托,若不是要杀十恶不赦之徒,就不要接了。”
凌渊庭似乎心情不好了,一说完便向门走去。
一推开门,风雪立即刮在他的脸上,他突然想起某个十分怕冷,总会在睡着后紧紧偎进他怀取暖的小人儿。
立在门口良久,凌渊庭没有回头,哑声说:“渊钰,今晚和我去一趟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