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入公主府以来,扶风就注意到了周围总有形迹可疑的人在府外徘徊。燕明珏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燕明筌贼心不死,仍想让他死在大鑋。
一来婉华公主防备,二来门外有人虎视眈眈,更何况还有莲舟送过来的那本半真半假的家规,这些都是燕明珏足不出户的理由。
而今婉华公主不在,燕国人又给他传递这么一条乱人心神的消息,燕明珏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是燕明筌的计谋。
他不能让燕明筌得逞。
燕明珏的神色恢复了几分淡定,他在心中不断地安抚着自己,步伐散乱地又回了寝殿。
只是这一晚,终究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色渐白,他有些迷迷糊糊地闭上眼。耳边忽然就传来了唢呐声,声音凄惨悲凉,感染力极强,让闻者动容,听者同伤。
紧接着,昨日里还跟他对话的那个侍卫慌张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床边。
口中悲拗道:“不好了驸马爷,殿下她,去了。”
说完,一个头噗通磕到地上。
燕明珏慌张起身,衣服都来不及换,跟着他出了偏殿,来到公主府东门,婉华公主的棺材已经静静地停在门外。
送棺材的人面目模糊,脸上那几分讨好的笑格外碍眼:“小的已经把人给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还望驸马爷多给几个赏钱。”
燕明珏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又看着送棺材回来那人,眸中全是不可置信。
“骗人的……骗人的……”
他口中喃喃着后退。
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一定是骗他的。
唢呐吹的震天响,他即使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心中仍忍不住被唢呐声带的悲凉。
可眼前这些人,从棺材的人,到公主府中的守卫,他们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笑。
“驸马爷,你看我这一路奔波……”
“驸马爷,公主殿下已经不在,小的想请求回乡……”
“驸马爷……”
“驸马爷……”
墙倒猢狲散,燕明珏如今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想不到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如此寒凉。
“驸马爷……”似乎是不满意燕明珏一言不发,只呆呆地站着,送棺材回来那人上前一步,抓住了燕明珏的手腕。
“放手。”燕明珏厌恶地蹙眉。
那人却仍未松手,口中依旧杂乱无章地说着一些燕明珏听不懂的话。
燕明珏被他弄得彻底没了耐心,被抓住的手用了几分力度,大力将对方甩开。
耳边咣地一声,燕明珏恍惚了下,送棺材那人捂着腰吃痛的声音听在耳边有几分熟悉,他刚要细听,就见那人的容貌渐渐改变,慢慢变成了一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孔。
扶风。
躺在床上和衣而卧的燕明珏唰地睁开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床上坐起,双眼通红,额头一圈冷汗。
床下被他甩开后撞到了桌子的扶风正捂着腰龇牙咧嘴地看着他。
“公子,你做噩梦了?”
扶风疑惑地看着燕明珏。
原来是梦,幸好是梦。
燕明珏闭上眼,呼吸了口清晨略带凉意的清爽空气,慢慢平复下脑海中翻涌不断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忘却梦中所见之事。
“没有。”燕明珏回答扶风。
扶风面色古怪地用手指了指燕明珏昨夜枕着的枕头,示意他自己去摸。
燕明珏把手放在其上,感受到一片湿冷黏腻。
手和心,一起颤了颤……
他在昨夜的梦中,哭了么?
扶风见好就收,没有再问燕明珏是怎么了。
像往常一样东扯西扯跟燕明珏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无非就是燕国哪个大臣又跟了哪个势力,哪个势力又得罪了哪个朝臣,闹的不可开交的一些破烂事。
往常燕明珏都有耐心听他讲下去,今日燕明珏却莫名有些烦躁。
他打断了扶风的讲述,把昨夜从信鸽身上取下的纸筒递给了他。
“这是昨日传来的,你怎么看?”
扶风心知这应该就是燕明珏今天状态不对的心结所在,他展开纸条,正好奇到底是什么内容,才能让燕明珏如此慌乱。
一眼看过去后,却微微变了脸色,他问燕明珏:“这是真的吗?”
燕明珏回视扶风:“你们没有得到消息?”
扶风说:“燕国暗探联络,纸上都有暗记。这张纸就是普通的宣纸,上面什么都没有,传来的消息也就自然不可信。”
燕明珏闻言刚要放下几分心,可扶风皱着眉头又看了那纸张一眼,神情有些纠结:“但这字迹,怎么看怎么眼熟……”
燕明珏闻言也把目光投放到字迹上,昨夜被内容恍了心神,没有过多注意那燕国字迹,今日再一看,他也是越看越熟悉。
两人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一个名字同时从两人口中跳出。
“丛溪!”
如果说燕国有什么人,是让燕明珏听了名字就无比头痛的,那当属丛溪这个大小姐无疑。
两人自幼相识,本是青梅竹马。
燕明珏性格温文尔雅,不仅深受燕皇的喜欢,更是深受燕国一众小姑娘的追捧。
丛溪正是所有小姑娘中最为狂热的一员。
丛溪是燕国虎威将军的女儿,从小跟着父亲习武,一把软剑舞得赫赫生风,又擅长骑射,但凡开弓,箭无虚发。
这样一个女子,虽与燕国世俗眼光中所追求的窈窕淑女不同,但也足够独特到让人另眼相看。
如果她真的像普通女子那样去追求燕明珏,或许燕明珏不会来大鑋,两人也许真的能成就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