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那名面具女子抓回来，到时候面具下是人是鬼，一切自见分晓。

扬州太守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完了，也就没了利用价值。

她心中仍指望着婉华公主能放她一马，脸上又恢复了初见婉华公主时的神色，小心翼翼带着讨好：“殿下……”

婉华冷笑，提剑上前，一剑刺穿她的肩膀，扬州太守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躲在暗格观看着这一幕，想着学些婉华公主的手段的仙乐被这一幕吓得小身子一抖，一旁陪着她的佛柳自然注意到了仙乐的变化，他把自己的手覆在了仙乐手上，给她力量。

帝王之路，注定是鲜血铺就的，仙乐迟早要面对这一幕，婉华的行为也许是残忍，但佛柳内心却是赞赏的。

从知晓了她的身份开始，他对她的倾慕，就又多了一层仰望。

这样神奇的女子，哪怕外界对她的评价再差，他也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世人之言不可信。

佛柳支持婉华的行为，自然也就希望身为女帝的仙乐同样支持，他带着仙乐躲在此处的用意就是让她以婉华公主为榜样，练一练心性。

身居高位之人，不能总是像一个普通小姑娘。

仙乐心中惧怕，被血腥的一幕吓到，然而佛柳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她也只能屏住了呼吸继续观看下去。

婉华却没再做出什么少儿不宜的动作，她命令吏部的那些人将扬州太守拉了下去，然后又叫人清理了御书房中的痕迹，直到连剑身上的血迹都被女侍擦掉，宝剑重新回到剑鞘，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

婉华这才起身，窗外明媚的阳光倾泄在她身上，暖暖的温度和御书房的场景又让她联想到了自己身为女帝那最后一日，婉华疲惫地起身，推开御书房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扬州一事，却没她所想的那样好解决，不仅仙乐派出去的人没有找到那名传说中的面具女子，就连长安原本形迹可疑的那些外地商人也仿佛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踪影。

婉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再次高调出现在早朝之上，婉华公主已死的谣言不攻自破。

从仙乐出宫那日起，赵拓就知道了婉华公主已回长安的事，可以说是婉华后来与仙乐的一切行动，都是在赵拓的默许中的，因此见到婉华再次上朝，他也没有太过惊讶。

倒是萧睿，在众臣震惊的目光中呈递了一道折子，上书了赵拓派人查出的扬州贪官污吏，奸商恶霸总共一百余人，震惊了朝野。

自此，扬州又是一番血洗。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扬州的血流成河中滚滚而过，而红书的伤势，也在绿棋与莫神医的照料下彻底好转。

手臂虽然可以行动自如了，但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却是留在了红书的肩胛骨上，绿棋惋惜，红书本人倒是不甚在意。

见红书已无大碍，冯子都提出了想要离开长安之事，带着绿棋与婉华辞行。

绿棋仍有不舍，她希望婉华开口留她，然而婉华终究没有开口，只是与红书装点了绿棋在公主府中的行礼，送他们上了路。

于是就在这严寒腊月里，绿棋与冯子都两人坐上了偏离公主府的马车。等出了长安投宿客栈时，绿棋想着换一件衣物，她拿出一个包裹，打开，惊奇地发现里面一件衣物都没有，满满都是银票。

绿棋与冯子都心觉有异，把公主府中送出来的包裹挨个打开看了一遍，果然，里面出了几件绿棋的冬装，其余全是银票与金银细软。

冯子都沉默，绿棋又哭了一场。

婉华用她自己的方式，无声地表达了对绿棋的祝福与对冯子都的歉意。

尘埃落定后的第一件事，婉华按照自己梦中的迹象，选择了长安春日花草最盛的地方，为莲舟立了一座衣冠冢。

因为埋葬在树下，难免又要兴师动众，长安城中百姓对这位公主殿下的做法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婉华一心做自己想做之事，不受任何人影响，期间燕明珏多次来找婉华，都被婉华拒绝。

燕明珏知道婉华心情不好，他没敢太过频繁得出现在婉华面前，但每日都通过白鸽递信的方式表露着自己的心迹，惹得婉华虽未动容，却也不好对他太过苛责。

到了如今这一步，婉华才算是真正明白了燕明珏对她的心意，然而她心已如死水成冰，别说是小纸条，就是碎石投掷，只怕也是瓦解不了一丝婉华心中的严寒。

婉华心中对燕明珏有愧，她暗地里仍在让红书寻找能易容变声之人，却不想，红书还未找到，燕明珏却先得知了这个消息。

为让婉华公主高兴，燕明珏命扶风找到了婉华公主想要之人，假借红书之手，送到了婉华公主面前。

然不过三日，那人就变成了燕明珏院中侍卫的身份，又回到了燕明珏身边。

扶风一脸愤怒:“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把这人送过来观察你，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你这样一心对她为她好，她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存了想把你取而代之这样险恶的心思？”

燕明珏心中也是一片寒凉，然而面对扶风的愤怒，他虽然心中无力，口中却仍然在为婉华辩解:“我相信她。”

扶风冷笑:“好，你就这样信她，也不知我下次再来见你，见到的还会不会是这个真真正正的你。”

一语讲完，他拂袖而去。

燕明珏沉吟了片刻，叫来了府中的侍卫，问他:“婉华公主此时身在何处？”

那小侍卫面色纠结，似乎被什么事为难住了，燕明珏也不刁难，就抱着暖炉淡淡地看着他，目光并不严厉，却也并不移开。

那小侍卫就在他这专注的目光下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只能低头回答道:“殿下近几日都在桃园。”

燕明珏放下手炉，给自己披了一层蓝色大氅，领口一圈银狐毛，衬得他如玉的面色更加温润了几分。

他眼中含水，淡淡道:“带我过去。”

桃园只不过是公主府中一个寻常的花园而已，那小侍卫提起时的语气却是那样为难，显然，婉华公主定然不是只逛园子这样简单。

等到了桃园，燕明珏总算是明白那侍卫为难的缘由了。

时值深冬，桃园的花早就落了，光秃秃的树枝上面隐有一层薄霜，弯弯绕绕的枝丫看上去隐有一层冷淡凄清的美感，就如同靠着树干抱着个酒坛子口中念念有词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