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维安的眼睛漆黑一片,仿佛比黎明前的天空还要黑,要将一切都吸进去粉碎似的。
众人皆知,那位原本就十分可怕的右相大人近来越发不能近身了。
仿佛一夕之间变成更加可怕、更加心思难测。
他站在所有人都能轻易看见的位置上,灯火落在他身上,却像是进了深潭之上,折射不出一点光亮。
没人想要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因此也很少人注意到,盛筱淑走进大殿那刻,他眼底无边无际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像是忽然飘进了一条满载灯火的小船,突然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盛筱淑第一时刻去看他,便看见他轻轻展开嘴角,温和地看着自己。
她便有一种好像什么都值得了的感觉。
风见早的位置也很靠前,在左侧和大皇子呈分庭抗礼的局面。
风连胤坐在巨大的龙椅里,看起来鬓边的白发好像又多了些,底下特意设了一把小椅子,坐着风婉婉。
看见她的时候也是暗暗吐了吐舌头。
盛筱淑垂下眼睛,笑了一下。
在何清的带领下跪到了皇上面前。
身边还跪了个江河。
风连胤目光微微垂下,落在盛筱淑身上。
被关了足足小半年,她清减了不少,身上的衣裳也十分单薄。
然而眉眼小弧度地弯着,像是在无声地说着自己仍没有认错,即使是今时今日,她的答案也不会改变。
风连胤心里像是堵了口气,却越发地觉得她和年少时昭宸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陛下。”
这时候江河道:“既然盛停已经请来了,便请陛下让她一试。”
盛筱淑这时候还有点懵,试什么?
风连胤停顿了一下,看着盛筱淑道:“江卿说你会占卜行术,近几个月来大徵各地皆有天灾发生,正好你是戴罪之身,正好替我大徵为来年祈福,你可能做到?”
她愣了一下。
不明白这种事情怎么能落到自己身上,但是她还是保持了平静和淡定,淡淡道:“承蒙陛下厚爱,自当全力以赴。”
风连胤摆摆手:“江卿,你带她下去吧。”
江河:“是。”
随后她又被带出大殿,他们离开的时候,殿内又响起了觥筹交错之声,看来也没有几个人在乎这所谓祈福的结果。
“盛停。”
盛筱淑连忙跟了上去,就听江河半是无奈半是恨铁不成钢道:“还在东张西望,你可知道为了将你弄出来,右相暗地里废了多少功夫?”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心说我当然知道。
此身两心,若是换了是自己在外面,而谢维安被关起来,她都想象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必定是呕心沥血、日夜担忧。
谢维安的变化很大,在殿中看见他的时候,除了最开始那一眼,他似乎完全变回了两人在福溪镇最初相遇时候的那个样子。
冰冷又漠然。
见她沉默下去,江河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边领路边道:“之前教过你的那些东西还记得吧?今天可是开年祈福,虽然不是最皇上娘娘们一起参加的开年盛典,可也是钦天监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了,容不得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