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当推行《世俗法案》的第一人。”
话如荒风,席卷六合。
那狐狸将这个解决问题法子说出口后,所有人都缄口不言,唯独那座上的姜、李二人露出了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
所谓《世俗法案》,与《隔离法案》就像双生子一般,是当年几乎同时被提出的、一劳永逸地解决人与妖隔阂的法子。
只不过,比起那《隔离法案》中处处充斥着的狠厉,《世俗法案》相较温和,但却也在另一个层面上更加困难,甚至有可能会造成远大于《隔离法案》的危害。
而这《世俗法案》其中的核心,便是开源!
这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将妖怪、魔物、不论东西方都存在着的“超越常识的存在”全部公开作为前提。按照这计划中所预想的那般,如果实行的顺利,待到公开这些里侧世界的存在时,民众们会以一种积极的姿态去接纳他们,就像接纳一种新型科技给生活带来的变化那样。
只不过,这也是那法案撰写人的一家之言,很难保证其准确性;开源之后,由于常识崩溃造成的范围性恐慌,以及应运而生的反妖怪、反里侧世界团体——这些都是《世俗法案》中的不安定因素。
谁也不能预测,将这个对大众保守了数千年之久的秘密被公开时,到底会造成怎样的蝴蝶效应。
“我反对!今日大家齐聚一堂,来议事,为的就是减少里侧世界给公共治安带来的压力。若将里侧世界的存在公开,那不反倒是加大了治安的压力?”
一名虽然个头不高却很敦实的男性闭目沉声道。
他皮肤微黑,手臂上的肌肉虽然不夸张却颇有威慑力,与健身房中那些以健美为目的的肌肉块不同,是打生打死的过程中练就出的“护身法宝”。
不必多说,也能看出这位是个狠人。
而对待他时,胡玉儿也少了之前的戏谑,带着多少有那么一些的尊敬,开口回到。
“任先生你是这院中为数不多地明事理的人,那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世俗法案》要承担的风险,《隔离法案》也要承担,难道你认为将妖怪隔离出去的过程不会对公共治安产生压力?难道这么大的工程可以瞒天过海,让民众一无所知?”
“长痛不如短痛,《隔离法案》是一劳永逸的,但《世俗法案》却很难预见未来的问题。”
闻言,胡玉儿冷哼一声,不再看那任先生,而是朝着屋中的众人说到。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耳塞豆,不闻雷鸣!在那投票之前,我想问问诸位,真的都是因为《隔离法案》有一劳永逸的好处,所以才支持李少爷的吗?”
这话一出,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别开了目光,没有人想要与这狐狸正视。
就连那一向以刚猛着称的任先生,此刻也多少显得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恕我直言,诸位都是些假仁假义、借题发挥中饱私囊的鼠辈!真正为了普罗大众着想的,没有几个!”
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厅中,胡玉儿用得理不饶人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知道,人活在世上,无非为了钱权二物。我也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狐狸,干过的阴损勾当不在少数。只是,无度之事终究不是无毒之事,将妖怪们全部隔离出去,难道就天下太平了吗?”
说着,她转头看向之前那位任先生,稍稍放低了语气。
“任先生,任勉先生,我很清楚你现在的感受,也了解过你的动机。我对于您的侄子的事情感到十分抱歉。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挡在了民众前面的好警员,他被妖怪杀害的事情也令我痛心疾首。我同样痛恨那些破坏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关系,为非作歹的妖物。”
而这时,旁边又一个人站了出来,打断了胡玉儿。
“你也痛心疾首?放屁!任勉先生将他的侄子当做儿子对待,倾囊相授寄予厚望且不说,单就这份亲情你又怎么能感同身受?猫哭耗子,也要看场合的!”
“你说的没错,于先生。单凭我这个妖物的三言两语,自然无法让人信服;那么既然今天的主题是‘翻旧账’,不妨也让我们翻一翻?”
胡玉儿踱步走了过去,以平静地语气继续说道。
“当年我放弃妖怪一方的立场,主动加入‘办公室’,诛杀的大妖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为的便是那一时地和平。如果我真与他们是一丘之貉,这不相当于自断手脚?”
“你...!”
“再者说,于先生知道我为什么别人不选,偏偏与任先生多聊两句吗?”
露出了几分戏谑,胡玉儿再次环顾四周,那些与她眼神对上的人纷纷都低下了头,生怕露出什么马脚。
“因为在做的各位中,任先生支持《隔离法案》的理由、是少数的人之常情。除了他,各位要么就是被许以工程项目,要么就是被免去贷款债务;再不然就是惧于被某位大少爷握在手中的丑闻,又或者是单纯地想要趋炎附势。”
然后,胡玉儿走到了门口,背对众人,抱着双臂说到。
“话又说回来了,这古槐别院本就是跨界议事的地方,在做的诸位若全是人也就罢了,其中若小女子我没有记错的话,似乎也有几个妖族的同仁吧。你们也同意这法案,到时真尘埃落定了,难道是打算随着普通小妖一起被隔离出去?还是说暗地里达成了什么交易,可以幸免于难?”
啪——
啪——
啪——
将杯中的热茶喝完,李泽天坐在位置上,不徐不疾地鼓掌,同时说到。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胡小姐不愧是我的良师益友,今天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直白且精确地指出李某的不周之处,实在感谢!”
闻言,胡玉儿却并不转过身,而是露出了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
李泽天也从位置上离开,亲自下堂走上前,请道。
“挚友啊,请回座,咱们细细来议。”
“怎么个议法?”
“今日旨在解决妖物作乱带来的治安压力,为大众谋福;李某救火心切,一时间被蒙蔽、用了不当的法子,今日之事过错不在大伙,责任全在我李泽天一人身上。在这里,先冲着大家赔个不是。”
朝着四方做了个礼后,李泽天又说道。
“仔细想来,这《隔离法案》的确有多处不妥,常言道洪水可疏不可堵,比起不论青红皂白的隔离开来,还真是设法开源显得更高一筹。如今胡小姐您又主动请缨,愿意作这开源第一人,李泽天我真是如大梦初醒,只想说两个字——”
抬起头,他朗声道。
“好啊!”
啊...
那座上的姜家长子又露出了一副苦恼的表情,但显然、李泽天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诸位,也许大家都熟悉了,但我还是按捺不住这激动地心情,像给大伙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妖仙,便是鼎鼎大名的月海咏冰真君,几十年前就曾为了这消除人与妖的猜忌,保存和平局面的大计而丢下妖族的身份,加入‘办公室’。可谓是知小理也明大义,是我李泽天的挚友、也是我最佩服的人!”
接着,他又说。
“如今,真君再次不顾一己私利,扶大厦之将倾,愿意当推行《世俗法案》的开源第一人,我李泽天胸中的敬佩之情无以言表,只能说倾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以表支持!”
然而,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格调已定时,一个声音突然站了出来。
“我反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一直替李泽天说话的周彻!
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反抗自己的主子,还是用这么直接的方法。
“李少爷,我周彻不同意这项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