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货,两吨,半个小时卸完。
老六我俩顶着满头大汗回到门市的时候,刚想坐下喝口水,第二车货到了,立马起身去卸货,十一点半的时候,会来大车把上午的货拉走。
一直到十二点半老六我俩在物流园门口的棚子里吃饭,七吨货卸完、装车,我俩的肚子一直‘咕咕’乱叫,我不知道老六是什么感觉,我感觉自己头晕眼花、腰酸背痛、手脚乱颤。
老六像饿极了的狼,手里抓着三个馒头,低着头使劲用筷子往嘴里扒拉着大锅菜,就像劳动了一天滴水未进的老牛,趴在水槽上用力喝水一样。
我说:“老六,这活儿咱能干吗?我感觉有些吃不消。”
老六低着头只顾吃,含含糊糊地说:“能干,三哥,吃饱了好好休息一会儿,下午的货不急装车,俺自己来,你歇歇。”
我有些心疼老六、有些心疼自己。
这是何苦呢?
吃完饭,我们两个在门市里的破椅子上眯着打盹,杨老板在后面小屋的床上睡午觉。
下午又卸车、装车四吨,最后一车装车的时候,我实在是站不起来,老六自己往车上搬一部分,自己又上车一箱一箱的码好,我看着老六气喘吁吁、汗珠子从额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再掉到脚下,‘啪’一声摔的四分五裂。
回去吧,下周不来了,再找找其他的,这活儿真不是我们能干的。
老六装好车,从车上跳下来,说:“三哥,装好了,找谁要钱啊?”
我吃力的从地上坐起来,指了指杨老板的门市,有气无力的说:“走。”
我们进了门市里,杨老板在打电话,指了指椅子示意我们坐下,我像被人抽掉了全身骨头一样,软绵绵的靠在椅背上看老六,老六的眼睛一直盯着杨老板在看,估计是怕这个人忽然消失不见,我们拿不到钱吧。
杨老板挂了电话,又把我和老六打量了一番,说:“感觉怎么样?今天中午的货有点多,没想到你俩也能装完,下周还来吗?”
我沉重地摇摇头,说不想来了,没等我开口,老六说:“今天给俺们多少钱?”
杨老板拿着计算机摁了几下,说:“220,装车132.卸车88.”
说完从他面前桌子上的抽屉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和两张十元的,递给老六,说:“如果早上也能来,一天差不多有300块。”
老六痛快地说:“下周俺还来。”
老六说完,杨老板和老六的目光都向我看来,我本想说不来了,但是看见老六那兴奋的表情和他手里的钱,说:“下周看看再说吧。”
杨老板说:“别呀,说好了,刚才打电话其他的装卸工在问我呢,如果你俩能行,我就不叫别人了,我今天都想着你俩要是干不了就从旁边喊人,下周别把我整空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不是不想干,是真的干不动。”
老六焦急地说:“有俺呢三哥,下周咱还来。”
杨老板说:“第一天都这样,回去了洗个澡捏捏胳膊腿,休息一晚就没事,习惯就好了。”
老六拿着那四张钱在我眼前晃了晃,说:“三哥,你看。”
杨老板显然是不想耽误时间,说:“隔壁有水龙头,你俩洗把脸先回去,能不能来周四之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回去休息吧。”
从物流园出来,向公交站台走的时候,我用尽全身力气慢慢的迈着步子,老六的状态比我好太多了,他拿着钱塞到我的手里,说:“三哥,回去了俺给你按摩,下周咱还来,行不?”
我哭笑不得,看着老六那几乎带着恳求的表情,说:“老六,你是铁打的吗?”
老六说:“俺爹说过,人只有懒死、饿死,没有累死的,就算今天再来两车货,俺也能干完。”
说完,眼睛看着我手里的钱,说:“俺跟它们最亲了,只要看到它们,俺有使不完的劲儿。”
我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老六140块,说:“那咱俩四六分,回去了好好歇歇,下周再来。”
老六接过我递给他的钞票,抽出三张十块的递给我,说:“三哥,一人一半。”
我没接,说:“多劳多得,应该是你…..”
老六没等我说完,就把那三十块塞进了我的口袋里,说:“俺不!”
老六快步走向公交站台,我喊着他说:“老六你等等、你慢点,我腰疼。”
老六回过头,俏皮地眨眨眼,说:“三哥,你看,俺一点都不累。”
我想,他应该真的是铁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