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了。如果有人欠钱不给,可来击鼓鸣冤。苏大人是个好官!”
方小谷虽然做衙役没多久,但不管是亲自到各个村子带着大伙一起下地,还是钱家棺木事件,他都亲身参与过。
若不是好官,如何能做到这个地步?在他看来,这样的知府大人比姓任的靠谱多了。
听他教石大头鸣冤,其余人也议论起来。
有的开口附和,“对,上公堂,大人一定会为你作主的!”
有的却持反对意见。“这没凭没据的,不是给大人添麻烦吗?”
“都过去多久了?人家能认吗?说理都没处说去啊!”
“石大头,你那钱是不是丢了几个啊?”
石大头原本听得一愣一愣的,一听人说他自己把铜钱弄丢了,顿时转过身,猛地瞪向那人,
“我没丢!”
这些铜钱,每一文都是他的血汗钱,他恨不得穿到肋骨上,怎么可能丢?
石家是花城的一户乡绅,因家里下人请的不多,每回家里有个什么事都会雇人帮工,尤其是田里和庄子上的活计。
工钱少,但是管饭,不拘野菜粗粮啥的,总归能吃饱。
为了求个生计,他十一岁就去帮工了,像个成丁一样,顶替牲口拖着犁耙在地里拼命干活。
那时候忙完耕种的工钱是六十文,施肥秋收也一样。
后来他长了年岁,也长了力气,工钱就涨到了八十五文。
石家那管事笑眯眯地说,“大头啊,你也是石家人,是我看着长大的。旁人都是八十文,只有你是八十五文,可要好好干哪!”
石大头就这样给石家帮了多年的工,有时候自己开出来的地都顾不上,但具体多少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知道每一次帮工,他都能拿到“八十五文”工钱,拿这钱去买肥料、给家中老母买药。
捧着手里的“八十五文”,石大头放声痛哭,仿佛要把胸腔里的血一道哭出来,哭声嘶哑悲恸,听得先前说风凉话的人都面露不忍,别过了头。
方小谷转头就找到苏惟生,把这事儿说了。
这次苏惟生没有直接去拿人,这姓石的说是乡绅,其实就是有几百亩地的小地主,运气好,家中出过一个秀才,向来以“书香门第”自居。
苏惟生就让方小谷换了常服,带着人去石家门口数数,足足数了三天。
闹得石家人都没法儿出门,把今年一整年欠的工钱都补上了。
这事儿闹得并不小,后来整个城西的百姓一说到知府大人,都得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咱们苏大人啊,高明!”
两天后,府衙门口领糕饼的队伍里多了个高高大大的石大头。
他瞧着比往日更沉默了些,眼里的光却如同燎原野火,叫人不敢直视。
随着石大头的出现,前来学数数的成年人越来越多,答错了也不气馁,嘻嘻哈哈地接着学。
待吏员把登记的纸张攒了厚厚一沓的时候,苏惟生拿出来做奖励的糕饼山也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