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两个束发俊逸少年郎正走在王都街道上。
只见前面的那少年郎年纪约莫二十,一身灰白相间的灰袍,两眼含笑,一手转着扇子,回头对着后方道,“阿城!咱们比上一比,看谁先到白府谁就有彩头。如何?”
二十二岁的白城眯眼看着前方的人,朗声笑道,“好啊,彩头是什么?”
“到了白府再定!!”
周杰跑进了另外一条巷子,避开了大街,周杰常跑王都大街小巷,对王都的各个路线再熟悉不过,他走的这条巷子更近。
正要到巷子尽头时,一群黑压压的人正围在一起打什么东西,听到疾步声,其中有几人转了头,看不认识后又转身低头继续揍打。
周杰本不想多管闲事,只因那里面突然一声道,“我乃天子之子王磊,你们今日如此待我,我父皇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儿郎不禁耻笑,“你?你父皇那么多儿子,顾得来你吗?你那个母亲就是个低贱的妓子,你也是一样!”
“对啊,打死他说不定天子都不知道自己少了个儿子呢!”
周杰放慢了脚步,望向转出巷口近在咫尺的白府,嘴里轻声道,“周杰啊周杰,还是你善良。”
然后对着那群人道,“放开那个男孩!”
闻声,众人纷纷回头,为首的儿郎皱了眉,声音不悦道,“你谁啊?少管闲事,滚开!”
周杰转开了手中扇,笑嘻嘻道,“我嘛,不知名人士,有一喜好。”
“什么喜好?”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一个?兄弟们,打他!”
周杰冷哼一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冲了过来,两眼一眯。
没一会,地上趴着的,墙上靠着的,一步一步后退的,最后那为首的肿着眼睛看着正云淡风轻的周杰道,“你等着!下次我叫更多的人!”
周杰收了扇子,拍了拍手臂上的灰尘,看也不看那儿郎,“嗯呢,我等着!”
人跑完了后,周杰上前蹲下看向还抱着头部做防御状态的人,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轻声道,“你是天子的儿子?”
王磊没有抬头,仍旧哆嗦着,只是鼻音嗯了一声。
周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灰帕,递到他眼前,“既然是皇子,为何还怕他们?”
王磊才慢慢抬头,没有接过帕子,嘴角有血渍,他看着周杰,“我母亲是妓子,我的父皇不在意我,我的兄弟厌弃我,这些人也觉得我恶心。”
周杰伸手擦掉了他嘴角的血,说道,“但你身上留的血是当今上面最尊贵的血,别人看轻你,你也不应该看轻你自己,如果你也看轻你自己,反而给了别人踩你头的成就感,知道吗?”
王磊愣愣地看着他,周杰道,“机会是自己争取的,既然想让别人看到你,你就要努力。”说完周杰把帕子放在他手心,摸了摸他的头,“我走了,下次再见希望你的腰是直的哦,这么弯着怪不好看的。”
十八岁的王磊扭头看着那灰影转进了白府,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手里攥紧了那带有血渍的灰帕。
尔后,王都城内不断挂白。
在皇宫城墙,或是各王府,抑或是寻常百姓门口,也在此间“信王”一封号传遍大街小巷。
百姓议论纷纷,不是因为这个信王是当今天子的新儿子,而是之前熟知的一娼妓之子,偶尔被天子宠幸诞下的“脏子”——王磊。
两年后,信王府设品茶宴,宴请了都内的所有名士。
信王招待了来人,看见一灰影转身进了另一侧,便招呼下人继续倒茶陪客,以自己有些乏了转身进了另一边。
信王看着倚靠在树下潇洒仰头喝水的人,道,“你为何在此处?”
见来人,周杰把酒瓶藏在了身后,看着他笑道,“你这个品茶宴桌上的全是茶水,我喝不惯。”
信王走到他身边,拿过了藏在身后的酒,仰头饮了一口,转头看向他,“好酒。这是荷花酒?”
周杰接过荷花酒,仰头喝了一口,指向信王府的酒库位置,“刚去拿的,六郎别怪罪。”
信王笑了,直挺挺地站在倚靠在树边的周杰身上。
周杰斜眼看了一眼站的笔直的人,突然发了笑,信王扭头看他,周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六郎,到现在都还记得我当初给你说的话。”
信王也笑道,“阿杰哥的话,我一向听得。”
两人又相视一笑,仿佛心照不宣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