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能动以后,青鸟穿好衣服快步来到白堇年的院里,跪在地上,“青鸟有负公子所托,未找到周主事。”
“起来吧,”白堇年咳了咳,“此事不怪你,只怪那下手之人动作太快。你身子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公子,可还需要继续派人前去舟州找周主事?”
白堇年摇头,“既然对方敢直接在白府里对你动手,想必周叔已然不在舟州。”
“公子如此说,心里是已经有了答案?”
坐在白堇年身旁的阳澈开口道,“在都城。”
青鸟皱眉,想不明白,“在都城?”
白堇年起身,走到院门前,看着屋外的树,“起初我以为舟州出事,是因为信息网暴露,周叔是我的人,也是我阿父的人,现在看来,很明显周叔失踪是冲着我来的,此人可调动舟州的人,也可快速无声无息地将周叔运往都城,除了他有这势力,我想不出这都城还有谁仍旧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青鸟皱眉,“你是说?”
阳澈走到白堇年身边,看着他,“信王。”
良久,白堇年才又继续说,“信王是揭露智王密谋造反的人,我阿父是智王的好友,且我阿父手上有十五万的精兵,你说信王会放过我阿父吗?”
“可是我听说智王谋反,白将军又是智王好友,信王忌惮他也是应该的。”
白堇年转身看着青鸟,“那你可亲眼看到智王谋反,亲耳听到青羊郡起兵的消息?何况你刚刚都已经说了,只是听说。”
青鸟沉默半晌,突然睁大双眼,“公子的意思,是信王构陷智王?!”
阳澈道,“智王生平待人宽厚,心有仁意,对天子更是说一不二,从不忤逆,唯一的缺点就是。”顿了顿,“女人太多,就算谁怀孕了谁死了都不知道。”
“我之前在舟州跟周叔谈起智王与信王之事时,心中便有疑惑,明明当今天子的宠爱更偏重于智王,那为何智王还不愿等到当今天子驾崩,顺理成章登位,非要闹这么一出起兵谋反呢?这不是得不偿失是自寻死路啊。”
“之前的智王事变,是信王一手谋划的。事到如今,当今高位,不可能不知道智王的为人,却还是默许让信王如此做了,说着对智王的宠爱,呵,当真是帝王无情。”阳澈冷笑。
“那周主事那里如何?”
白堇年坐回了位置,“既然他敢把周叔运回都城,他就必定会主动邀我进翁。等着吧,不把人用到极致,他不会对周叔如何,相反,还会琼液美食招待周叔。”
昏暗的暗房中,一束光照了进来,几声脚步后一双纹有翻云的皮靴停在周杰身前。
周杰闭着眼,云淡风轻道,“信王殿下,好久不见。”
信王闻言,就像以往二十的少年般朗声笑道,“阿杰,怎么叫我信王?不如少年时唤我六郎,怎得生分了?”
周杰才睁眼,看着面前人,“哼,是我周某当年看错了人!交错了友!”
看他睁眼,信王似乎高兴喜悦得很,忙着把身后放在桌上的玉琼美食摆放得整整齐齐,然后坐在旁边,看着周杰道,“阿杰哥,快过来吃,我准备的都是你以前爱吃的牛肉和荷花酒,这荷花酒之前我也差人送了好些给白堇年。”
周杰皱眉,似乎厌恶,“你敢对堇年做什么,我杀了你。”
信王放下筷子,两眼一沉,不悦道,“你就这么把那罪臣之子放在心尖上,难道只因为,”信王扭头冷脸看着那仍旧云淡风轻的脸,“那女子吗?”
周杰直视着他,“呵,罪臣?究竟是谁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安在白将军身上?”
信王反笑,“那又如何,我王磊想杀谁便杀谁,谁阻我上那九重天,我一个也不留活口,就连白堇年都是我上位后第一个要杀的人!”
周杰瞪目,“你敢!你若伤堇年一根汗毛 ,我周杰承诺必取你脑袋!”
信王疾步走过来 一手拽住那干净的衣襟,狠狠说道,“够了周杰!一口一句堇年,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周杰冷笑,看着那双曾经以为清明的眼睛如今却浑浊不堪。
信王松开了手,冷声道,“紫然。”
听到十几年再没听到的名字,周杰抬了头。
信王看他这样子,脸色更沉了些,尔后反笑道,“当初白城带着自己的妻儿离都,虽是天子授意饶他一命,可我不肯啊,我不肯让白城活着,更不想让紫然活着。可周杰我想杀的你要阻挡,就算我当时好吃好喝把你放在这暗房里,你还是跑出去救他们,当初我就该让吴耀风将紫然的尸体暴尸荒野,不该跟着白城扔在那泥泞里!”
“你疯了。”周杰摇头,声音里都是无奈。
信王背对着他,急声道,“对,我疯了,从你周杰死也要拼命护着她时,我便疯了。”
信王缓缓回头注视着他,“阿杰,你可曾在跟我把酒问天时,有一丝丝对我不同?”
周杰直视着他,“我周杰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 。”
听到了早就知道的答案,信王慢慢往外走去,周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又看向桌上还在冒热气的牛肉和上好玉器乘着的荷花酒,抬头看向黑乎乎的屋顶,眼睛里逐渐被往事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