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倒是让钱进的喉咙被塞住,吐不出话来。
是啊,白堇年好像从来到这枳城,除了这两个身份外就没了。
之前虽然被阳公子提过说奇明轩归白堇年管,可白堇年后来只说了此人有才留在了军中明晃晃地赐了军牌做了军师,并没明确说奇明轩是他的人。
薛贵看向奇明轩,眼神也不像原来看平庸之辈那般,反而变得清晰敬佩。
他突然懂了,他懂为什么平时温文尔雅 ,谈吐有度的军师下午为何在教场上说出如此那般激进的话,他当时还以为是两人矛盾已有很久,他也不再藏着掖着,所以便显露了出来。
说实话,不仅是钱进之前看不起他,自己也带有一丝的成见。
再细想下去,分明自己就是被奇明轩算计了!从一开始入住教场,再到今日教场争吵,然后他主动邀酒,再到现在早就一肚子火没发出来的钱进饮酒后吐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一切都在奇明轩的设想中。
他今晚要的,就是让他们两人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奇明轩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靠任何人,只是凭他自己,凭他自己是奇明轩!
果然奇明轩接着说,“你钱进看不惯我,无非就两个原因。一不满我成为军师一事,认为我是靠你所谓的关系上位;二不满之前城门与沙兵一战,那上战场的名单上原有你钱进的名字,可偏偏在我去瑆州前就划掉了,所以你记仇,你认为是我划掉了你建功立业出风头的机会。”
钱进涨红着脸,呵斥着,“你还好意思主动提?是,我钱进粗人一个,没你有学识,做的了军师。但是不代表我上战场不行,你问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就划掉了我的名字,你凭什么?”
奇明轩喝了一口酒,放在桌上,然后抬眼盯着钱进,“我想请问钱指挥使,当时划掉你名字后,你在教场做了什么?后来经历了什么?”
钱进道,“要不是我带着剩余的几百个兄弟们发觉到几个沙兵准备夜袭我们教场剩余的粮草,城主他们早就撑……”
钱进突然语塞,奇明轩此时却站起了身,绕过案桌,走到中心,眼神直逼着钱进,将他未说完的话说着,“要不是留着几百个弟兄们随你守在教场守着军粮,城主他们放置在教场的几袋粮早就被烧毁了,若不是这次的守粮功,你钱进现在都还是个小兵!不是么?”
钱进抬头想看着那双眼睛,却突然害怕只看着桌上的酒杯。
奇明轩继续走向前,不依不挠,“我承认你实力不错,是个好苗子,但你性格偏激,又喜欢固执己见,若当时真上了战场,你觉得到底是你死在弯刀下还是沙兵死在你的愚昧下?我留你在教场守着后备军粮,你当我磨练的你什么?就为了报复你?让你建不了功立不了业?钱进,我没那么闲。还有仅仅作为军师,我奉劝你一句,你若真想一战成名,建功立业,就凭你现在的格局只配做一个统管五百人的小小指挥使,做不了大将军!”
“我……”钱进说不出话了,细想认识奇明轩到现在,仿佛确实是自己恶意在他身上加一些自己的成见,时间久了,竟都辨别不出里面哪些出于嫉妒哪些出于不满了……
奇明轩估摸着时辰,不再看已经说不出话涨红着脸的钱进,转头对着薛贵躬了身子,“薛将军,时辰到了,我乏了,今夜的酒不错,来日再跟您讨酒喝。”
“你……”薛贵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也什么也说不了,只得语气更加恭敬了些,起身道,“好,军师早些歇息,我看钱指挥使晚间喝高了,等会我这边叫人送他回去。”
奇明轩点头,看也不看钱进一眼,甩袖掀开帐门消失了。
看到奇明轩离开,刚还强撑着直着坐立的钱进瘫在椅子上,薛贵想过去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也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看到奇明轩出了帐门,还毫发无损,神色如常,哨兵1欣喜道,“我赢了,好兄弟,你下个月的军饷记得留一半给我。”
哨兵2望着那背影转角进了自家帐篷,没多久便熄了灯,脸上布满乌云与不解,“不该啊,按照钱指挥使的性子,不该啊。”
说到这时,将军帐门又被掀开,出来的正是钱指挥使。
两人立马站好,只见钱进站在门口徘徊半天,只看着已熄灯就寝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住,后又脸色难看地转头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等到钱进自个关了门,两哨兵大眼瞪小眼:刚刚他干嘛呢?走过去走过来,是消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