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澈疾步回到院中,院里找过,房间里找过,直到推开书房看见那抹白影才舒了口气,阳澈关上门,张开双臂看着他,轻声道,
“过来,让我抱抱。”
白堇年才从案前站起,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闷着却没说话。
阳澈抱紧了他,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轻轻抚拍着他的背。
傅立叶死了,白堇年想推翻智王事变的真实情况也就断了。
当年智王“递往”青羊郡的文书正是被傅立叶截获,傅立叶将文书秘密上朝送给了先帝,于是一连串的“智王事变”——“白城屯兵”接着发生,与其说是信德帝窜的局,不如说是傅立叶亲自递了把刀抵在智王和白城的脖颈上。
白堇年在没有遭遇“悬崖一箭”之前,只想着苟活安度一生,仇恨是枷锁,清白自在心中,无论世人如何诟病,那都是他们的事,他白堇年只需要知道,好好活着,至少是替阿父阿娘好好活着。
可是周杰死后,他本心存死志,却侥幸活了下来,活下来的想法除了阳澈,就是颠覆王都,改朝换代,让傅立叶对自己以前的所作为认罪。
只要三朝元老认罪,其他世家也脱不了干系,智王,白城的冤屈就昭然天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傅立叶死了,对于自己推翻旧案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就这样没了......白堇年心中苦闷又怎能得解。
之前本想着只要傅立叶活着,活到徐光华上位,他们就可以让傅立叶写下当年陈情旧案的真正事实,这个事实只能傅立叶写,也只有傅立叶写。
以前的谋反文书早已被信德帝烧毁,无从查证,智王被杀,白城身死,这件事涉及到的所有有关人员全死了,白堇年已经把所有的推翻旧案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可是他没了,所有的东西无疾而终,就真的如同信德帝所希望的那样,被压在了耻辱史书上,封寂成灰。
阳澈微向前横抱起他,然后绕过案前,坐在凳子上,倒了杯热水凑到他嘴前,白堇年伸手拿过抿了一口又递给了阳澈,阳澈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回了原位,像抱小孩子般轻哄着他。
白堇年垂着眼,越过阳澈的护肩看向窗外被风雪压弯了的桃树枝干。
白堇年抬手环住阳澈的脖颈,头放在肩上,脸紧紧地贴在阳澈泛热的脸颊,阳澈抬手抚摸着他的后方的头发,轻声道,“是在透过窗子瞧什么?”
白堇年回道,“‘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它们压弯了院里的桃树。枳城的雪比青羊郡还大。”
阳澈问道,“是雪吗?”
怀里的白堇年沉默了一会,依实说道,“雪太大了,有些糊眼,看不清眼前的路。”
阳澈轻叹了口气,略微侧头轻轻点了一下那脸颊,顿了顿又道,“傅太师死了,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白堇年此刻攥紧了手,或许是力度太重显得指尖泛白,“信德帝杀我父母还有周叔,他欠下的血债,无论如何我都要他让他血偿。”
阳澈蹭了蹭他的耳朵,道,“好,不管路上的风雪有多大,我愿做你手里的暖灯,替你照亮前方的路。”
......
时间转瞬即逝,光阴如箭,阳澈与徐光华的两月期限已到。
白堇年与奇明轩一车,沈清与青鸟一车,随行马上者有徐光华 ,薛贵,两马两车到训练场时,阳澈已在闸门等候。
阳澈身着训练服,将其本就高挑伟岸的身段忖托地更加修长,虽是一身平平无奇的训练服竟也能隐隐瞧出这束服下隐藏着的肌肉线条,阳澈的脸本就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逸异常,笔直的身段,再加上俊俏的脸盘,让人不觉得忍不住多瞧上两眼。
徐光华停了马,看着前边负手而站的人,“阳澈,我来……”验收了。
阳澈没理他, 甚至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掠过他走到其身后的马车旁,举起自己的手腕。白堇年正要下马车,见阳澈如此,便将手搭在了上边,顺势而下。
奇明轩下马车后对着阳澈躬身,道,“阳公子。”
阳澈没看他,只“嗯”了一声,然后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竟直接牵着白堇年的手就往里走。
徐光华他们倒是见怪不怪,唯有同阳澈一般站在闸门等候的许昌,高伟诚咋舌,等到几人走远了些,许昌低声道,“我是听闻阳公子成家有内子了,但我着实没想到是个男子啊!”
高伟诚看着前方牵手的两人,“我……我也没想到,不过这位白衣公子虽是男人,但这样貌,不比女人差啊。”
许昌赞同的点头,后又补充道,“要是我也有这等样貌的内子,管他是男是女,晚间抱着睡香的很。”
高伟诚斜眼看了一眼许昌此刻贼眉鼠眼的样子,“得,且住吧,等会还得给这群爷看训练结果呢,要是出嗅了,咱俩就得离开,做一对流浪兄弟。”
许昌不赞同,道,“阳公子的训练法子我们早就烂熟于心了,少来你说的‘流浪兄弟’,要流浪你去,那风餐露宿,饿肚子的日子我是不打算继续过了,这两个月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跟着眼前这位爷,才有肉吃,有酒喝!”
高伟诚跨过雪化后留下的水洼,想了想道,“许兄,我有件事想不明白,你读过书,比我懂的多,你知道一般军营里带两千个人的官叫什么官吗?”
许昌直接道,“千人以上,三千以下,乃大都统。”
高伟诚点了点头,“那为什么阳公子不让我们叫他大都统呢?如今是他在带我们,那就说明我们是归阳公子管的呀,就像他所说,要遵守军纪,那称呼是不是也得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