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屋檐下,青鸟拿过酒杯,倒满推给了苏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着苏盛高举,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师父,尝尝舟州的酒。”
苏盛笑着举起杯中酒,与他手中的一杯相碰,发出“叮”的一声。
酒撒了些出来。
清酒入喉,苏盛“啪”地放在桌上,那双眼睛掩盖不住着笑意说道,“好酒!论酒,还得是南方的舟州啊!”
青鸟也笑着抹了抹嘴角的酒渍,看着苏盛说道,“我就知道师父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喝些好酒,平常酒也根本入不了您老人家的眼。”
苏盛瞧了一眼青鸟,“你如今长大了,也有了自己所爱之人。以前老爱挂在我身上的小猴子,如今也成了别人的依靠。时光不饶人呀。”
青鸟给苏盛继续倒酒,“师父也见过沈清几次,印象如何?”
苏盛看着那汩汩流出的清酒,又抬眸看了一眼青鸟,感叹一句道,“你呀你,想让我评价你的意中人?”
青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正声严肃说道,“师父,不管如何,沈清是我喜欢且认定的良人。”
苏盛明了其中的意思,只说,“沈清我虽接触不多,但他是个好孩子,懂得分寸,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与你这毛躁的性格倒是相得益彰。”
青鸟几杯下肚,神色如常。
以前酒量不行,被沈清捏着那件事笑了自己好久,后来不断地偷偷喝酒,终于提高了酒量,与苏盛连喝几杯下去,都如同白水进肚,除了口齿间的酒香证明刚刚喝下去的是清酒,不知晓的旁人定会以为两人在喝着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清水。
青鸟注视着苏盛脸上的旧疤,好一会儿,才垂眸看着杯中有些摇晃的酒,“师父的烧伤,与我有关,是吗?”
苏盛的手滞住,随后不在意地说着,“不是。傻小子,别想多了,是师父晚间忘了吹灭烛火,不小心点燃了帷帐。”
青鸟抬眸看他,苦笑道,“师父,我本想着他们不会来找你的麻烦。早知道他们会赶尽杀绝,我又何必忍气吞声到那种地步?”
苏盛愣住了,因为此刻的青鸟嘴角虽挂着笑,眼角却泛了红。
还不及苏盛说出安慰的话,青鸟别过头,看着院落里被太阳炙烤得耷拉下头的绿叶,半晌,才缓缓开口说着,“十四年了。”
苏盛心中一紧,虽尽量告诉自己要冷静地面无表情地听完这十四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却还是酸涩至极,涌上了鼻尖。
十四年前。肖家。
落魄消失的贵公子流浪在外八年,被接回府中,本该是话本里最好看的那一章,不说家底有多殷实,至少也是父母疼爱,兄友弟恭。
从此人生无憾,过着人人都羡慕的生活。甚至还想着,等到合适的机会到了,定要让父母答应自己,接师父回府居住。
青鸟就是这般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希冀回到了——自己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家”。
青鸟看着简陋的偏门,不确定地回头看着正坐在车轿里的女人。
江幼澜叫来身边的婢女,耳语一番,便遮上了窗帘,扬车而去。
青鸟就要追上,被牡丹一手拦住,还不及青鸟问其原因,牡丹冷哼一声,指着简陋的偏门,
“请吧。大少爷。”
青鸟狐疑说着,“你骗我呢?我师父跟我说过了,肖家可是大户人家,怎么可能是这样子?”
牡丹笑出声,两手环在胸前,俨然不像下人的模样,“大少爷,这当然是肖府,只不过这是后门。”
“后门?”青鸟看了一眼,又转回身子抬头看着牡丹,“那刚刚阿娘为什么不走这里?”
“夫人是府里主事的,自然是走正门进府。”
青鸟皱眉,“我是大公子,我也应该走正门。”说完就要抬脚离开往江幼澜刚刚离开的方向前去。
牡丹对着后面的下人使了眼色,青鸟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架在了肩膀上,气恼道,“你们好没道理!我可是肖家大......唔唔唔......”
青鸟嘴巴被牡丹用布条塞住,在惊愕之际,脑后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青鸟摸着后颈,“嘶——”好疼,也不知道敲他的人下了多大的力气。等稍缓些了,随即往四周看了看,锦绣华丽,入目之处都是两字——有钱。
果真如师父所说,肖家不愧是是做矿业发家致富的,这被褥,这木桌,哪样都是上等好货色。
“算了,走后门就走后门了。”青鸟自顾自地说着下了床,觉得口中干燥,便走到木桌前,“好歹是大户人家,公布大公子回来的消息,估计也得挑个好时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