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小会吗?王文彬由不住自问。从踢打公厕、搅闹体检两件事来看,蛮小虽是无理取闹,但闹过之后,还是能知理识体,承认错误的。况且,蛮小最怕老支书,只要老支书眼一瞪,拐杖一磕地,就头一缩再不吱声。
近来,他发现,蛮小对自己也有点儿像对老支书的味道了,只要他张口说话,蛮小就不再多言,倒不是怕,是老被他呛,有时被他的话噎得脸红脖子粗,半天挤不出一个字。主要还是蛮小知好歹,自被他从下水道口拉回来,蛮小明显对他不再敌对。
正思慕着,病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盖过了所有的脚步声、嘈杂声。文彬嗖地站起来,还没等刘有全反应过来,早已跑进大厅、穿过走廊、来到病房。有全紧随其后。只见蛮小的母亲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泛白,但异常平静、安祥,没有一丝痛苦的痕迹。
蛮小跪在床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任口水拉在胸前,鼻涕封住嘴巴。
这时,老支书已赶过来,是有全电话通知的。韩少波、秦露也一起来了。老支书拍了拍蛮小的肩膀说:“蛮小,别哭了,这是医院。快拉着你妈回家,好换衣服。”
蛮小像个懂话的孩子,一下停止了哭喊,用衣袖左右一抹口水鼻涕,轻轻抱起母亲。老支书急忙用一件衣服苫住逝者的脸。
蛮小前边走,他们后边跟着,楼道里静悄悄的,没一个患者、一位医生。患者生怕沾上一点儿秽气,连门缝都关得严严实实;医生都怕蛮小不依不饶,躲得远远的。
而蛮小似乎忘记了应该要闹一闹,走得缓慢平静。直到下了台阶,将母亲安放在承青开来的三轮车厢里,一句话都没说,跳上车厢坐在母亲旁边。这显然不在众人的预想之内,众人还想着如何拉蛮小、劝蛮小,为医院、医生解围呢,都一愣。最先回过神儿的是老支书,他喊了一声承青,“愣甚了,还不开车!”
承青噢噢两声,慌忙坐到驾驶位上,放开手刹,稍一加油,三轮车突突突地开出大门。
老支书转身去跟李院长打了声招呼,出来坐上文彬的车便往村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