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今日的婚房中,益安在一众老嬷嬷和宫人的注视下掀开了孙凝雁的红盖头,众人这才慢慢离开,留下他们二人在房间里。
泛着暖意的烛火下,孙凝雁微微低头垂眸,胭脂染红的脸色上透出含情娇羞。
虽然是仓促之间准备的婚礼,但孙凝雁的头面和嫁衣却是孙家早就准备好了的,并且这次孙侍郎还令孙家人随身带着了的。
孙凝雁坐在床边,面上半羞半喜,不敢抬头去看益安。这一切如同不真实一般,他多年倾慕的人,如今竟然坐在她的身边,要和她洞房花烛一夜了。
益安看着孙凝雁,眼里没有丝毫欣喜和波澜,只剩下左丘黎今日在他们离开时反复询问的那句话。
左丘黎是一个多疑的人,可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从他口中问出的,不应该会一点缘由都没有。
见益安迟迟未动,孙凝雁小心抬眸,偷偷看向他的神色,却没想到对上的是益安一副从未见过的冰冷阴沉面孔。
孙凝雁心中一惊,小心轻叫:“益安……”
益安脸上的阴郁略略散开,抬起头,正对上孙凝雁的目光。
“你有七窍玲珑心,这几日应该已经看明白了我想做什么。”
一向都是翩翩公子的益安,孙凝雁头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浓重的阴霾,仿佛阴雨天最压抑的黑云。
益安紧盯孙凝雁的眼睛,“雁儿姑娘,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真的不知道其他的任何事情吗?”
从益安口中听到“雁儿姑娘”这个称呼,可是却是用她不曾想到的口吻。
孙凝雁微微垂眸,躲开益安的目光,“今日辛苦了,夫君……”
益安眉头紧紧拧起,打断了她的话,“孙姑娘多次助我,益安始终感念孙姑娘的恩情,若姑娘愿意以实情相告,益安日后定会报答孙家,报答姑娘,姑娘若不愿,益安也没有法子勉强。”
说话间,益安已经起身离开床铺,远远地站到了窗边,背对着孙凝雁。
从“雁儿姑娘”到“孙姑娘”,益安的态度显而易见。
“贵妃在夫君心中就真的如此重要吗,益安已经和孙氏成亲,有孙家在,有皇上在,从此以后不可能再另娶她人了!”
孙凝雁看着益安的背影,急切地说出,想向益安陈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让他认清现实。
益安并未回头,透过窗子望向水面倒映的月光,半晌后声音幽幽响起。
“为了她,我可以,不做益安,去乡间做一个乡野村夫也心甘情愿。”
孙凝雁身子一颤,人跌坐回去。不做益安这四个字有多重的分量,只有他们这样自小出身在官宦世家的人才懂得。
益国公府传承至今唯一的血脉,意味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和威望权柄,就连皇帝都不能轻易撼动这个传承了几百年的国公府。
孙凝雁看着益安的背影,觉得熟悉又陌生。生于朝堂之上,居然真的有人愿意只要美人不要权势。
孙凝雁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跟着队伍南巡以来的事情,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益安回身,目光终于落到孙凝雁身上,“没有任何证据,我依旧相信孙姑娘,但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兰兰的人。”
孙凝雁心中一声讥笑,她便是“孙姑娘”,叫那位便是如此亲切又自然的“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