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给时暇钰当眼睛,池岫白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可愿意是一回事,真的看着时暇钰双目不能视物又是另一回事。
他前些日子去请教了彦州好些地方有名的大夫,细致问了,也带回了些许医书,晚间处理完了公务便点燃了灯,学习一些。
可任他翻遍医书,也没查出时暇钰所患之症究竟为何?
不过他必然是不会放弃的。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池岫白回了衙署,便投身于堆成小山的公务当中。
晚间,他还不忘继续翻阅医书学习有关眼睛方面的医术。
过去这些时日,暮钟楼那边定然是发现了他之前给的地址是个假的地址。
且,以他们那边之消息灵通程度,怕是他回来的消息一经发出,便得知了消息。
是以,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再次转手朝他下手,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必须在他们作出反应之前,先下手为强。
长夜绵绵,池岫白手腕轻轻一转,最后一笔下落回旋。
静置片刻,他搁下了毛笔。
眼前,是两封信,一封写给彦州知州的信。
一封,写给朝廷新派的钦差大臣。
由于池岫白长久失踪,虽在朝廷那边引起了轰动,也造成了一些朝堂之上的分派。
可是,
彦州毕竟不能因为他一人,而误了事。
但碍着池相的身份,不能轻易卸了他的职,便任命了一位钦差大臣来,暂领池岫白之差事。
而这位钦差大臣,池岫白认识。
不仅认识,还极为熟悉。
无他,只因此人是时暇锦手下大员,是坚实的太子一党之人。
池岫白站在时暇锦这边,自然,平日也就与他多有接触,多有共事。
此人心怀正义,刚正不阿,眼里更是容不得渣滓。
提早与他联系,并告知他彦州实情,提前谋划,定能对暮钟楼来个措手不及,里外夹攻。
而那位知州……
池岫白食指轻轻敲打桌面,后仰靠在椅背之上。
抬眼凝视浓墨般的黑夜。
怕是早已与暮钟楼勾结起来了,得给他设个障眼法,叫他来不及反应才行。
……
时暇钰在练习了七日之后,总算是习惯了黑暗。
视力完全失去的同时,是其他感官的过于灵敏。
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时暇钰很聪明,她试着习惯不同情况之下,风刮在身上、响在耳边的感觉。
试着用心去听花草被风吹动的声音。
试着去熟悉每一个人的脚步声以及根据脚步频率速度辨别心情。
池岫白的脚步总是很均匀很缓,但总是在靠近她时,会比往常快几分。
和她一起走路之时,又会下意识与她错开一步,落于她后面一小步。
时暇钰提醒他,让他与他平行。
池岫白嘴上答应着,但根据脚步声音判断,他没改变……
本来以为他只是这段时间是这样的。
但在后来沈棠棠来过一次,时暇钰眼前一片清明的情况之下,时暇钰分分明明地感受到,这就是他这几年来一直与她走路的情况。
也就是说,
这几年来,池岫白与她同行之时,一直都是落她一步走。
这一点联系起别的事情,时暇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在他们二人的关系之中,池岫白竟然下意识、一直把他放在了较低的位置上来。
再一深想,过往的记忆种种浮现于脑海之中,时暇钰惊讶地发现,他的这种状态并不是一直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