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砚一愣,下意识觉得这不是池岫白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是池岫白却没再给他机会问,
“你们没有受伤吧?”
“并未。”
“那就好。”
说罢,他便移开视线,遥望深深的林间,抿唇,不再言语。
那分明就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将清砚满腔话语尽数堵了回去。
——
几人很快便回了府衙。
府衙内早就请了大夫来等着,是以待他们一回到府衙,便有大夫前来诊治。
钦差大人早早地便听说了这件事,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前来探望池岫白。
彼时大夫正在替他刮去身上的腐肉。
他的身上受了很多的伤,大多都是刀伤与箭伤。
有些还深可见骨。
由于长时间没有得到妥善处理,是以一些地方已经化脓。
瞧着是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然,
池岫白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仅仅只是面色惨白,额际冷汗直冒,脖颈间青筋暴起,看得出来是在强硬忍耐。
早先便听闻池岫白是个会忍耐的主,本是熠朝最高宰相的嫡公子,一路平步青云本不在话下的,奈何始终官职低微,惹得熠都一众官员议论纷纷,可此人也仅仅只是一笑而过。
往日虽然与他有所接触,但却从未向今日这般强烈的感受到,他的克制与忍耐力到底是有多强。
同时,这般人,绝非池中之物,将来定会成大事。
钦差大人此时无比庆幸,自己与池岫白是一个阵营的人。
——
文人向来满身傲骨,想来是不会愿意有人看见自己的狼狈的。
池岫白亦然。
在大夫换药的间隙,他眼帘微掀,朝钦差大人这边看了一眼。
钦差大人霎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自觉退于外室屏风后等待。
待金乌西沉,满室碎金之时,大夫总算是出来了。
清砚到他耳边俯身低语。
“大人,我家公子有请。”
钦差大人点点头,理了理衣袖,起身往里走。
池岫白为人雅致,屋内布置亦是极为雅致的。
树枝梅花点缀在靠近窗棂的小案上,几盏灯烛映照出他削瘦如雪山一般的侧颜。
他身着月白里衣,外面披了一身金丝修竹大氅,面色苍白无丝毫血色。
手中执笔似乎是在写着什么。
见他进来了,他礼貌颔首,“钦差大人请坐。”
钦差大人坐于他的对面,余光之中,瞥见他手腕行走间,落下的几个字。
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他微愣。
“你想要回熠都?”
池岫白颔首,手下不停,“是,暮钟楼背后之人已然查出,屿溪自然要回熠都助太子殿下。”
“屿溪?”
钦差大人听得懂他的话,却听不懂他话里的“屿溪”是谁?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在昏黄的烛光之下,池岫白的面容倏忽变得格外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