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相乃是熠朝文人之首,是朝堂之上百官之首。
他之府邸,往日里总是有文人志士、高官显爵前来拜访。
有时,便是一些普通百姓也会站在门上瞧上一瞧,立上一立,说是为了能沾沾光,为日后自己的儿孙或者自己能高中科举,拜官熠朝而祈福。
总之就是,往日里,络绎不绝,人来人往的总是络绎不绝的。
可今日看来,却是另一番场景。
门口萧条不说,即便是推开了大门,里面亦是只剩风卷残雪,一阵荒凉。
无人,当真是一人也无。
无一个下仆丫鬟,无一位拿扫把洒扫的婆子,无一个行色匆匆的前来接待的丫鬟管家……
偌大的池府,透出了一种诡异的静。
这般明显的变化,时暇钰都能看出来,更遑论是池岫白了。
他亦是愣了一愣。
随即也不知晓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面色大变,猛地往里面一个方向奔去。
时暇钰心下亦是大乱,心头纷扰不断,那种不安感不断徘徊在心头,是如乌云蔽日,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再加之今日之特殊……
时暇钰当真是怕了。
她咬牙提裙紧跟了上去。
走之前,她让疏雨等人留下了。
若是……
若是那件事情并不能解决的话,时暇钰打算趁机带走了池岫白,
至少池岫白弑父杀母的事情,不能被第三个人知晓。
即便是疏雨和沈棠棠,也不行。
没了丫鬟婆子扫雪,池府的小路上湿滑的很,时暇钰为了追上池岫白,一个着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脚踝扭了,膝盖亦是红肿。
时暇钰当即是痛得眼圈红了一圈。
她抬眼往前看,却是发觉池岫白早已没了影。
时暇钰当即是顾不得任何的疼痛,急急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岫白哥哥!”
时暇钰忙往池岫白消失的地方走去。
可绕过了一个转角走廊,时暇钰依旧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池府很大,此时没了一个人影便是叫人心头难安。
时暇钰又找了几个地方始终寻不到人。
系统提示距离反派黑化不过半个小时了。
时暇钰便决定,先行去祠堂。
书中所说,池岫白弑父杀母,便是在祠堂,面对着自己的列祖列宗。
时暇钰想着,若是她提前在祠堂揽住了池岫白,那也算是好的。
事实上,她想对了。
池岫白找遍了池府,寻遍了往日池相和池相夫人常去的地方,都始终寻不到人之后,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地方——
池家祠堂。
一想到某种可能,池岫白当即是一点儿也不敢耽搁,便往祠堂奔去。
恰恰好,撞见了刚到祠堂的时暇钰。
时暇钰见了他,自是惊喜不已。
高高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我总算是找着你了。”
她一瘸一拐地,似乎就要往他那边走去。
池岫白注意到了她的脚受伤了,可还没等他说话,祠堂内便传出了一声声低低的啜泣声。
那声音听着很是压抑,似乎是有人很是伤心难过,却强忍着不愿发出来。
大概是用手捂住了嘴,声音破碎,更添几分难过与伤悲。
一听这声音,池岫白和时暇钰是双双僵住了。
时暇钰自小就爱往池家跑,自然也是熟悉了池家一些人的声音。
更遑论池家的小主人了。
时暇钰往池岫白那边看过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面色煞白的他。
他定然是比她还要早听出来,那声音,是池相夫人的。
池相和池相夫人恩爱有加,池相一生从无妾室,事事以池相夫人为先,哪里会叫池相夫人受到半分的委屈?
自然的,怕是自从池相夫人嫁进池家,便从未掉过半颗眼泪了。
如今日这般哭得这般难过,是前所未见的。
池岫白反应过来后,想也没想便要推门而入。
时暇钰伸了伸手,想要阻拦他。
可手抬了一半,却又悄然放了下去。
她怎么能阻拦他呢?
那里面的,可是他的母亲。
池岫白孝顺,自己的母亲受了委屈,又怎能不管不顾?
她本就不该拦他的。
只是……
时暇钰无意识地抬手按住了心口。
若是进去了,那件事还是会发生,该如何是好?
时暇钰纠结不已。
到了如今,她根本不会怀疑,书中所写,池岫白弑父杀母,根本就是一件错事。
怕是那只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却并非是实情。
只是实情到底为何?
她这十年,究竟有没有成功改变些什么?
时暇钰忽然很害怕。
无关爸爸妈妈。
无关自己。
无关人物。
与之有关的,仅仅只有池岫白一人罢了……
在这个世界,池岫白,是自己喜欢的人,
亦是自己想要守护之人。
想到这里,时暇钰眉目舒展开来。
不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会保护好他的。
想定,她抬脚跟着池岫白走了进去。
入门一看,她脚步顿住。
屋内,如今排位之下,池岫白跪在蒲团之上,
脊背挺直,抬眼直直看着池家的列祖列宗。
一旁,池相夫人依偎在池相的怀中,捏着帕子掩面哭泣。
池相将妻子揽在怀中,手一下一下地抚慰着她。
只是,看向池岫白的面容却尽是一脸严肃。
“岫白,当真列祖列宗的面,发誓。”
池岫白视线转移到了池相身上。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可时暇钰还是看到了满面霜雪。
他在不高兴。
他很难过。
他似乎在压抑这什么。
……
这还是第一次,时暇钰这般清晰地看清了池岫白面上的表情。
往日的内敛与沉稳,今日在列祖列宗眼前,面对着哭泣的母亲和一脸严肃的父亲,尽数碎了。
“父亲,请三思。”
这几个字就像是被重重地咬出来的一般。
时暇钰一时没明白现在的场景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