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出了什么事?”
池洛初首先开口。
但声音却是沙哑的气音,像是许久不曾说过话一般。
她想来也是发现了,皱了皱眉,想要大声些,但她已经力竭,即便是再用力,声音也比不过平常一半。
时暇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凑近几分。
“洛初姐姐,什么事也没有,我们都好好的,一切都是好好的……你该多多顾全自己才是。”
她满身的伤痕,实在是不忍看下去。
池洛初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唇。
“蜉蝣身一叶,何敢苟全身?”
“看到你们没有受我牵连……我也算是无憾了。”
说完,她逐渐闭上眼,似乎是心头一直牵挂着的事情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
“怪我无用,怪我无能……幸好,你们没事……”
时暇钰察觉到她无生志,心口一跳,急急握住即将掉落的手。
“太医!太医!快叫太医来!”
宫女们纷纷出动,焦急地往外跑。
但今日这事儿显然并不是少见的,一位宫女当即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来。
“公主,这是娘娘的药。”
时暇钰来不及多想,忙给她让了位置。
只是池洛初即便是昏迷着,也双唇紧闭,药水根本融不进去。
眼见着她状态越来越差,药水却是半点没进,太医也还没进来,宫女也着急了。
时暇钰自身也不会医术,如今看着这般情景也是着急。
但比起宫女来,多少还是镇静些。
她接过了小宫女手中的碗,“你去拿温水打湿帕子。”
小宫女惨白着一张脸,颤巍巍地道了一声好。
时暇钰接过了碗,也是半刻不敢多想,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空着的手再喂她。
和小宫女一样,时暇钰根本就喂不进去。
池洛初根本就是一心求死!
一想到小时候池洛初如温柔知心大姐姐一般的样子,想到池岫白的面容,想起原书中对他坎坷一生的描述,时暇钰顿时觉得心口钝痛,难以排解。
她紧紧抱住了她。
“洛初姐姐……你……你若是走了,该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怎么办?让我怎么办,让屿溪怎么办啊……
他只有你一个家人了……他只剩下你了……
若是没有你,他该怎么办啊……”
“阿姐!!!”
时暇钰怔怔看过去,就见池岫白慌忙慌张地站在门口,原本规整的衣领乱了一些。
想来是在外面听到了池洛初的事情,焦急不已。
他首先看见了时暇钰。
“钰钰……”
轻唤一声,池岫白目光下移,落到了池洛初身上。
宫妃的寝宫,本不该是外男能进入的,即便他们二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弟。
时暇钰忙用被子盖住池洛初。
但即便如此,那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斑驳的伤痕,还是刺伤了池岫白的眼。
“屿溪……”
时暇钰担忧他太过伤心而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可池岫白仅仅是握紧了拳,便退了出去。
时暇钰想要追上去,理智叫她留在了原地。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舀了一勺药水,“洛初姐姐,你要活下去,这里,全是魑魅魍魉,尽是地狱深渊,你难道忍心看着屿溪一人面对,一人踽踽独行,独吞苦果?”
顿了顿,她抬眼,看向门口。
“我也不能一直都陪着他的,洛初姐姐,若是你也走了,他就当真只是一个人了,一个人面对这黑漆漆的世界,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难与不理解……你,可真的能忍心?”
时暇钰说着,脑海中却想起了书中对他的恶言恶语。
起初,她并不理解那些恶言恶语的意义。
现如今,她的确是深刻理解了,但却将自己给丢了进去。
她剖开那层厚厚重重的壳子,看到了里面温柔又柔软的部分,在漆黑的夜里拂开乌云,看到了那被深藏的星月。
她起先不知道。
如今既然知道了,又怎愿再弃他一人?
不止是池岫白,这个世界里的人,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池岫白是,池洛初亦是。
时暇钰如今除了不想要叫池岫白孤身一人,亦是想要保护身边的朋友亲人。
时暇钰余光看到她手臂上的伤痕,每每看见,还是觉得不忍心疼。
“你要好好活下去啊……洛初姐姐,你从不是一个人……你若是走了,池相夫人和池丞相的付出,该是付之东流了,你若是走了,这天底下的伤心人,又该多出好多了……
除了屿溪,还有我,还有三师兄,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洛初姐姐,生命格外地重要,若是还活着,什么都有可能,说不定,你还能看见有一天海晏河清,四海升平的模样,还能看见池家再现往日辉煌的模样……
洛初姐姐,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为了池家,为了屿溪,为了我们,坚持坚持,活下来,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