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烈下了仙芝山，向唐荷道：“阿荷，这三年间，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那霸王也不知在何处。”

唐荷道：“我也不知道。三年来咱们被关在那楼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呼唤你的名字，外面的事既顾不上知道，也无从知道。”

“阿荷，谢谢你！”熊烈诚心道，“我在这一千个梦境里，每次都陷入其中无法走出，每次都是你的呼唤声将我拉回。”

“哼！一句谢谢就完了吗？”唐荷佯嗔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一共叫了你多少声？”

“是啊，我欠你太多了，一句谢谢哪里能够？”熊烈笑道，“你叫我总得有千百万遍吧？”

“哼！是八千六百四十九万一千八百九十九声！”唐荷既似骄傲又似幽怨，难为她竟数得清清楚楚，有零有整。

“厉害，厉害！难为你了，阿荷！我能活着回来，全是你的功劳。这一场修行，是咱们夫妻二人共同得来的。”

“算你还有点良心。”唐荷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知道，你经历这一千次虚幻轮回，真正受苦的是你。我只不过是在这里动一动嘴，花些耐心等待，并没什么危险，你却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修行。我本不该怪你的，可是不知怎么，你醒来后，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熊烈见她迟疑，便问道。

“我总觉得你变了，对我……对我冷冷的。”唐荷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她苦等三年，丈夫苏醒后激动得涕泪齐下，然而丈夫却平淡置之，不免觉得心凉。她却哪里能体会，熊烈在虚幻轮回中经历了千样人生，百万年岁月，真可谓历尽沧桑，心智和情感早已如万古磐石，不会轻易受际遇左右了。

熊烈听了这话，立即体谅到妻子的心思，安慰道：“这是我不好。大概是做了太久的梦，还没醒透，所以有点魂不守舍吧！阿荷你别生气，我还是一样地爱你，不，只会比以往更多。你知道吗？我在最后一个梦里，梦到咱们一起活着，就是那么普普通通地活着，已经白头偕老了呢！”

“真的？那是什么样的梦？快讲给我听听。”唐荷大感兴趣。

熊烈便仔仔细细地向她讲了一遍，那梦里的一生事情着实不少，一直讲到天黑，又讲了一夜，第二天东方露白这才讲完。

唐荷听得时而欢笑，时而恼怒，时而伤感，时而欣慰，又流下不少眼泪，最后说道：“你梦里我就那么坏吗，带着一家子人和你做对？”

熊烈笑道：“那也不是你和我做对，是我脾气太孤僻古怪了些。唉，想起来，倘若当初我不铸这把剑，说不定我们的人生就会是那样的。”

“那你是喜欢梦里的人生，还是此刻的人生？”唐荷问道。

“我也说不好。”熊烈道，“梦里的人生，有很多烦恼，也有很多幸福。外面真实的人生，也有很多烦恼，却也有它的幸福。阿荷，你呢，倘若能够选择，你愿意选择哪个？”

“嗯，我选择……梦里那个，不，不！我选择现在这个……等等，唉！我也不知道。”唐荷纠结半晌，终于道，“唉，反正也不能选，咱们纠结什么呢？”

“嗯，人生恐怕是不能选了。不过咱们可以把握眼下这个，这是你教我的道理，不是吗？”

“嗯，是。”唐荷答完，又叹了口气。

“怎么，觉得遗憾吗？”熊烈问道。

“不是。我是觉得，你变了。”唐荷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不是说你不爱我，而是……而是你变了，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和以前我熟悉的阿烈，不一样了。你以前，哪里这么会说话？总是惹我生气，从来不会哄我开心。讲一个故事几句话就完了，哪里会如此绘声绘色地给我讲你的梦？”

熊烈笑道：“原来你是嫌我如今话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