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君被清晨的乌鸦叫声吵醒,猛地睁开了眼。
衡阳城中,每至冬日,都会有成群乌鸦盘踞在各处枝【表情】上。
老人们都说,乌鸦白日鸣叫带着预兆。至于是吉是凶,各有各的讲法。
卫湘君只盼着,今日能安安稳稳渡过。
长长叹了一口气,卫湘君转了个身,瞧向边上躺着的人。
好一会后,卫湘君伸出纤纤玉指,在那人坚硬的手臂上狠掐一把。
徐启大半夜从窗户外爬进屋,全然不管隔壁还住着寿王的宫女,以及说不定就藏在屋顶上的暗卫,更不管她身为待嫁女儿家的名节。
如此就罢了,昨晚把她吵醒后,徐启又拉着她说了好一时腻歪人的话,顺带沾了不少便宜。
卫湘君被搅了清梦,后头再没睡熟。倒是这位睡得可真好啊,半天掐不醒。
“还不赶紧走!”
卫湘君干脆在徐启的耳边喊了句。
这家伙成日就喜欢在人家屋顶上乱蹿,可这儿是潜邸,若被人发现,不只她身败名裂,说不定还要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徐启这是恨他们西府活着的人太多啊!
睡眼惺忪地瞅了瞅卫湘君,徐启嘟囔道:“昨晚在外头守了一夜,冻得直哆嗦,就瞧你这儿舒坦,过来暖和一时,还得看大姑娘脸色?”
卫湘君抄起手边软枕,本想朝着徐启砸过去,可就在这时,有日头透过窗棱,落在了他挂着黑眼圈的脸上。
所以,昨儿守卫潜邸的是徐启和他的手下?
迟疑了片刻,卫湘君还是恨恨地踢了徐启一脚,随后便要越过他,爬下床榻。
“乖,陪我再睡一时!”
一只胳膊将卫湘君按了回去。
卫湘君被迫趴在徐启身上,虽自己瞧不见,也知这姿势暧昧得很。
前世两人有夫妻之实,做些什么倒无所谓。可如今连亲事都没订,卫湘君才不肯乖顺。
男人都瞧不起送上门的女人,就像当初徐五根本不把翠雨当一回事。
今生,卫湘君不能容任何人轻看了自己。
“卫大姑娘!”
外头突然响起的女孩儿喊声,吓得卫湘君心差点蹦出来。
徐启却咧开嘴,看起了卫湘君笑话。
卫湘君急中生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卫大姑娘可起来了?”
声音越来越近,卫湘君的屋门被人从外头敲响。
卫湘君咬了咬牙,回了句,“快起了!”
“伍统领要回王宫,让您跟着他一块走。”
“知……道了。”
卫湘君死死盯着屋门,手还按在徐启的嘴上。
“热水给您放在外头。我们殿下说了,卫大姑娘临走前,请您到他那儿去一趟。”
“嗯!好,我随后便来!”
卫湘君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
昨儿寿王该谢的都谢了,把她叫过去,也不知是什么事。
有人“唔唔”叫了几声,卫湘君才回过神,赶紧将手拿开。
“谋杀亲夫?”
徐启翻了卫湘君一眼。
卫湘君趁机起身,先借着窗缝,确认外头没了人,随后作贼般开门端回了水,洗漱一番后,又坐到了屋里的妆台前。
徐启也不睡了,侧过身,一眼不眨地瞧着忙活个不停的卫湘君。
莫名的,他想起了须陀山,那间两人相依为命的小窝棚。
当初他做着最累的活,却连给翠雨买个妆台的铜子都拿不出。可翠雨也没抱怨过,每日也就随意挽上个发髻,只求整齐干净。
那会儿她的脸已经毁了,大概也不敢照镜子。
徐启没在意过翠雨的相貌,他在意的,是翠雨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要求,让他重新找回了失去已久的尊严。
卫湘君小手上下翻飞,没一时,便梳了一个利落的矮髻。
这手势,像极了前世。
徐启有些愣住,瞬间竟觉得回到了从前,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卫湘君正往发髻上插钗子,冷不丁发现,铜镜里有人在瞧她。
“我帮你!”
徐启似乎来了兴致,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拿过了卫湘君手中那只凤凰衔玉的钗子。
不过片刻,卫湘君便拍开那只笨得要死的手,“闪一边去!”
徐启也泄了气,女人家的东西,他也是搞不明白。
卫湘君三下五除二,连衣裳都穿好时,徐启已躺回到床榻上,摸着自己刚冒出胡茬的下巴,“回头寿王问你我之事,便说我打算入赘你们西府。”
“何意?”
卫湘君看了过来。
“照我说的做,自不会错。”
徐启不太想解释,也没法解释。
寿王这人,性格懦弱,总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看不到任何锋芒。
也难怪梁国朝堂上,没人认为他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