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君刚回到郑宅,郑夫人一把将她拉进堂屋,“可送到他了?”
昨日,刘内官派人到正修堂传话,郑夫人正好跟卫湘君在一块,听说徐启死里逃生,改为流刑,她高兴之余,又忧心忡忡。
高兴的是徐启保住了一条命,卫湘君不用当寡妇了。
而郑夫人担心的是,流放属重刑,若无恩旨,也不知徐启何年何月才得自由。卫湘君才刚成亲,便要与夫君天各一方。
“您给准备的东西都给他的。他让我向二老道声‘不是’,竟不能当面辞行。”
郑夫人看着卫湘君,忍不住叹了口气。
“师娘,听说从荆阳去渭西,一大半是水路?”
卫湘君话里带了些试探。
“你要去渭西?为何要从荆阳走?”
郑夫人一下急了。
“要去也得过些日子。我许久没到荆阳,那些人怕是忘了,我才是东家?”
卫湘君打着哈哈。
回来的路上,老魁拍着胸脯,说卫湘君若要去渭西,他一定奉陪。
卫湘君琢磨的却是,先得说服老两口离开,后头还得想办法,跟西府那头开口。
战乱,几乎近在眼前了。
郑夫人轻拍了一下卫湘君脸颊,“师娘明白,那位一走,你的心也跟着飞了。在这衡阳,你背着宫里的差使,哪儿也去不了。不如赶紧辞官?咱们一块直奔渭西,你师父说了,到底是女孩儿家,不能让你一个人万里奔波。”
“那头是苦寒之地,别说你们身子骨受不了,我也不成。”
卫湘君笑着摇头。
“挑个合适的时候呗!你师父还想见识一下武胜关。这么说吧,我们把你当女儿,自然你去哪儿,我们都要跟着。回头出发的事,同你爹和师父商量,家里的便归我来管。”
卫湘君嘴一瘪,眼圈不由红了红。
师父和师娘凡事都为她着想,而湘君无论如何,也不能带他们去涉险。
“我早上给你兄弟送刚做好的衣裳,同你继母说了徐启去渭西的事。她提到好些年没见自个儿弟妹,瞧着意思,想一块过去。”
郑夫人兴致勃勃地道。
卫湘君心里不免一动。
“卫大姑娘可在里头?”
外头有人喊道。
卫湘君忙走到门口,“在呢!”
她听出了,是岳大将军府的管事。
“大姑娘,老夫人大方才将一大家子叫进屋,说了好一阵话。我们瞧着,只怕是回光返照,请您过去一趟!”
对方一脸的焦急。
郑夫人送来了药箱,卫湘君接过,看看身上还没换下的男装,也不多说了,赶紧出了门。
纵使卫湘君没有耽误半点工夫,可终究差了一步。
缠绵病榻多年的岳老夫人,在交代过一番后,撒手人寰。
这几日的岳大将军府,前来吊唁的亲朋,还有同朝的官员络绎不绝。
此刻怀着身孕的岳王后在灵前哭了一场,便说要到老夫人住的后花园来看看。
比起前头的嘈杂,后花园清静了许多。
岳王后过于悲痛,身子有些不支。
卫湘君随侍在左右,便劝了岳王后,在岳老夫人平素睡的床榻上休息。
福慧郡主过来,见岳王后睡下了,便没有进屋。
后花园一处亭子里,福慧郡主用帕子擦着泪,道:“我又不是不让无咎回来,只老夫人临终时嘱咐,不许打扰武胜关那头,我不过说了实话,便挨一顿骂!”
昨晚福慧郡主与岳夫人起了口角,这会儿她拉着两个姐妹在诉苦。
“祖宗,声音小些,别教人听到了!”
孙樱儿忙不迭地提醒,用眼神让边上的人退了几步。
这事的起因,是岳老夫人丧事缺了一位主祭。
虽老夫人有遗言,可岳夫人的想法,老太太这一辈子过得苦,年轻之时守寡,老来还丧子,总要给她身后哀荣。
至少孙子要回来尽个孝道。
岳夫人自然禀报了前来致祭的国主,就在国主考虑答应让岳无咎回来时,福慧郡在边上插了一嘴。
这事就此算是黄了。
“说句惹郡主不高兴的话,规矩上一定是岳将军回来打幡,到底这府里人丁单薄,真要找个同族的侄儿侄孙出面,您那位婆婆本就要面子,只怕心里过不去。”
孙樱儿开了口。
卫湘君一直没吱声,端着茶在那儿慢慢地喝。
齐梁联军已经攻到武胜关下,战事正在胶着。说得严重些,这会儿箭在弦上,也不知何时就开战了。
岳老夫人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其中厉害,所以才舍弃小我。
老太太这般豁达,着实教人钦佩。
“你也觉得我错了?”
福慧郡主看向卫湘君,显然是求她支持。
卫湘君放下茶盏,摇了摇头。
“你摇头什么意思?”
福慧郡主急到嚷起来,“一个个装高深莫测,不同你们说了!”
福慧郡主作势要往外走。
“在这事上,也说不出谁对谁错。”
卫湘君出了声。
后面半句,她不能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