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岳夫人会走这一步。
岳大将军府正院,突然响起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
一名太医为岳夫人诊过脉,擦着冷汗,向站在边上的福慧郡主禀报,“夫人面色青黑,六脉已微。”
“能救吗?”
“下官只能尽人事。”
福慧郡主脸色煞白,转头问身后的人,“湘君呢?”
没有人回应。
一得到消息,岳王后便催促福慧郡主和卫湘君赶紧过来。
她们到的时候,岳夫人还有些神智,直说自己冒犯郡主,死罪难逃,服下砒霜,便是求个了断。
岳夫人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
就算是上前把脉的卫湘君,也被岳夫人用尽力气,一把推开。
岳夫人甚至还指责,若非卫湘君医术平庸,老夫人不会走这么快。
屋里的一名宫女道:“回郡主,卫女官方才出去了。”
“还不叫回来!”
福慧郡主吼道。
身后宫女应了一声,赶紧出了屋。
床榻上的呻吟声,教福慧郡主又望了过去。
这几天在郡主府,卫湘君和孙樱儿轮流劝她,福慧郡主心里那点不痛快,到底放下了。
一早见到岳夫人,福慧郡主忍着委屈道了声“对不住”。
岳夫人那会儿虽神情冷淡,也没见异样。
不料,前脚刚送完岳老夫人,后脚这位便喝了砒霜,还声称是因为她。
福慧郡主快冤死了!
“郡主,还是准备后事吧?”
有上了岁数的仆妇在边上道:“将棺材和寿衣先备上,免得到时慌乱,再则也可冲冲喜,说不定人还能救得回。”
福慧郡主瞧着这位。
长这么大,事事都有人帮她拿主意,何须堂堂郡主费心操持。
这冷不丁的,她竟不知如何是好。
“郡主,方子已经开出来!”
太医又过来,奉上一张纸笺,“还请郡主示下!”
福慧郡主接过看了,一脸茫然。
那龙飞凤舞的,她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屋里的所有人,除了床榻上躺着的那位,都在瞧她。
福慧郡主头疼了,疼得要死。
“没瞧见郡主正忧心吗?这会儿该准备后事的,就去准备;该抓药的赶紧去抓。指着郡主跑腿替你们办了?”
孙樱儿走了进来。
到底是岳王后身边最得力之人,三言两语解了福慧郡主的围。
这一下,屋里走了大半,再没了刚才的七嘴八舌。
孙樱儿站到床榻边,注视着岳夫人,“娘娘一直担心夫人,让我过来瞧瞧。”
“……不大好。”
福慧郡主总算瞧见信得过的了,拉住孙樱儿的手,“这可怎么办?回头不会都说,是我逼死婆婆的吧?”
“说什么呢?”
孙樱儿没听明白意思,福慧郡主只得讲了一遍来龙去脉。
拧了一下眉头,孙樱儿说道:“方才我过来,正遇上湘君,她说能救下来。”
福慧郡主“啊”了一声,心顿时放下。
两人正说着,卫湘君已经捧着药碗进屋。
“将夫人扶起来吧!”
听到卫湘君嘱咐,孙樱儿立时坐到床边,从后头扶住岳夫人。
福慧郡主手足无措,还是孙樱儿提醒,才知道帮着撑住岳夫人的头。
“这里面是什么呀?”
福慧郡主瞅见,卫湘君捧的碗里,有一坨粘粘乎乎的东西。
药是卫湘君特意回正修堂取的,各三钱的柏子壳与红土研成细末,再拿鸡蛋清调和。
有些……不太好看。
到底不是解惑的时候,卫湘君亲自将那药灌进了岳夫人口中。
等人又躺下,福慧郡主神色忐忑地问,“能回过来吗?”
岳夫人若出了事,福慧郡主无颜再见岳无咎。
早知道这位脾气比她还拧巴,福慧郡主绝对忍气吞声,让她跪地求饶都成。
岳无咎是她的命,与之相比,别的都不重要。
卫湘君还没回应,床榻上的人猛地打了个寒战。
“夫人这又怎么了?”
福慧郡主瞧个正着。
岳夫人双眉锁紧,头不安地晃动着,后头还咳了好几声。
推开在前头挡事的福慧郡主,卫湘君坐到了孙樱儿让出的地方,抱住岳夫人上半身,让她面朝下趴在自己腿上。
几乎瞬间,岳夫人“哇”地一下,吐了起来。
头一个蹿出去的是福慧郡主,也是她受不住那股酸臭味道。
孙樱儿本是大家闺秀,就算在宫中侍候,也十指不沾阳春水。此时瞧着卫湘君衣裙上满是秽物,她捂着口鼻想逃,又在犹豫,留下卫湘君一个人,是不是不厚道?
“夫人吐出来就没事了。”
卫湘君一脸的淡定,“樱儿姐姐,将岳夫人院子里的人都叫过来吧,有些话总是要问的。”
太医的药被送来时,岳夫人已不需要了。
此刻她睡在了西厢房,交给孙樱儿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