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君被一名宫女领着,去了福慧郡主的屋沐浴更衣,再回来时,眼见院子里站了一大片,应该都是这儿的人。
福慧郡主站在廊檐上,瞧着卫湘君到了近前,围着她转了一圈,“洗过几回了,怎么还有味儿?”
“郡主说有,便是有。”
卫湘君也疑惑身上味道没散。
没有办法,岳夫人呕吐之时,她不将人扶着,万一被呕吐之物堵住,人可能窒息而亡。
想当大夫,便不能怕腌臜。
孙樱儿从里头走过来,“哪有味道啊!”
福慧郡主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这时候怎么能笑?
孙樱儿冲着她直摇头。卫湘君则看向院子里的人,“若人到齐了,后头的事,该轮到郡主做主。”
福慧郡主吃了一惊,“什么事?”
“到那边再说吧!”
卫湘君指了指不远处。
半炷香后,福慧郡主站到了正屋外的台阶上。
冲着众人开口前,福慧郡主瞧了一眼身后的卫湘君。
等卫湘君点了头,福慧郡主直截了当问道:“说吧,砒霜是谁弄来的?”
一院子的男女仆人无人敢吱声。
岳夫人乃是服毒。这事不是说人被救回来,就能抹去。
砒霜乃是禁药,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便如正修堂,某年某月某日谁来买多少砒霜,伙计都要记得一清二楚。
而卫湘君疑惑的是,不过是婆媳之间一点小口角,岳夫人为何要以死相争?
这事有点古怪。
所以卫湘君才提议,在明儿向国主和王后回禀之前,她们自己必须先弄明白原委。
福慧郡主开始还懒得管,指望着孙樱儿和卫湘君。
直到卫湘君问了一句,“福慧郡主他日去了武胜关,岳将军提及此事,您打算如何应对?”
福慧郡主脸沉下来时,还是有几分威严的,“若有知情不报,你们可知下场?”
最前面一排站着的先跪了下来,纷纷道:“郡主,小的不知啊!”
“不知是吧?”
福慧郡主故意看了看左右,“如此,一个一个地打,打到有人肯说实话为止!”
没一时,四下有抽泣声响起。
卫湘君瞅着福慧郡主的后脑勺。
此时的她,确实有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气。
不过,方才卫湘君说过,福慧郡主要循循善诱,心平气和地将这事弄明白。
王族之女终究放不下身段。
其实这位除了骄纵些,实在称不上恶毒,甚至还有些楞头青。
大家是姐妹,卫湘君真心不想,福慧郡主走到徐启说的那一步。
而卫湘君最知道,女人若要狠起来,唯一的原因只有……恨意。
她担心,今天这事处置不好,会变成一切恨意的源头。
“湘君,你来说吧?”
西厢房的孙樱儿听不下去了。
“可知为何郡主要生气?”
卫湘君只得将话接过来,“这府里刚送走老夫人,转头就出大事。郡主身为府中主母,必须问个水落石出。岳氏自来都是忠臣良将,岳将军如今正为国守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怕有心怀歹毒的,想要对这边女眷动手,到时候岳将军腹背受敌,真要打了败仗,蓟北百姓便要受苦了。”
“听到没有?”
福慧郡主哼道:“到底谁干的,从实招来!不要等刑部来人,查出些什么,不只自己麻烦,还要连累家小。”
“郡主,此事与我等无关!”
说话间,下面人都跪了。
福慧郡主忽地指向一个没反应过来,还在那儿杵着的女孩儿,“你为何不跪,可是在心虚?来人,先从她开始打!”
卫湘君看了过去。福慧郡主怼的,是岳夫人贴身丫鬟。
“她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呀?”
孙樱儿隔着窗又劝。
“郡主,夫人……”
丫鬟几乎软在地上,“出事前夫人说要睡一时,将我等赶出去。奴婢真不敢害主子!”
“没人说是你干的。你就说给本郡主听,那砒霜从何而来?”
福慧郡主盯住了丫鬟。
哆嗦半天,丫鬟摇了摇头。
“不肯说实话?”
福慧郡主冷哼一声,从卫湘君那儿拿过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牛皮纸,“你们今日不答也无妨,我自有办法找出黑手。可我找出来的,与你们招出来的,结果可不一样。”
“郡主!”
丫鬟猛地扑在地上,“夫人屋中之物,全由奴婢收着。奴婢发誓,昨儿睡之前,屋里绝没有砒霜!”
卫湘君想了想,问,“今日出殡,岳夫人可见了什么人?”
“没有!”
边上有仆妇回应,“那会儿大家伙都在跟前,便是有人跟夫人招呼,也隔得远远的。”
孙樱儿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一早出门前,可有人进了这屋?”
“有一个!”
一个胖胖的小丫鬟起身上前,“一早婶婶和姐姐们都去忙了,奴婢独自在后院中打扫,隔着门瞧见,来了一位女客。”
“谁?”
“就是那位……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