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温和天冬苏叶两人,各占一边的回廊,齐齐看着外面的蓝天,半空中有一双黄雀,叽叽喳喳地飞了过去。
殿内。
秦恬想说自己从不挑食,但又怎么解释,她不想让他来喂饭的事?
偏偏,他大大方方地,好像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天冬苏叶怎么还不回来?秦恬苦恼,但那筷子在她嘴边的笋子都凉了,他倒也不生气,另外加了一筷子牛肉过来。
“吃这个可好?”
若是这个也不吃,真没办法解释了。
小姑娘自认心虚,只能开了口。
她一点都不敢看他,只是秦慎目光在她耳边转了一圈。
那白皙的小耳朵,越发红了起来,好似桃树结出了红彤彤的蜜桃。
秦慎自眼角轻轻看了看她,禁不住嘴角勾了起来。
他又该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她突然轻声问了一句。
“大哥笑什么?”
秦慎没有回答她,他只是道。
“天冬苏叶要忙的事情挺多,我这两日得闲,晚间我也过来。”
他过来做什么?
还要给她喂饭吗?!
秦恬惊讶得不行,她忍不住偷偷去看那位大哥,他的神态是那样的自然自若,好像这样做是完全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旁人家的兄妹,应该不会这样吧?
就算李维珍也给李纯珍喂过饭,那大概李纯珍彼时不会超过五岁。
而他们在青州的时候,也不曾如此过吧?
秦恬今日的饭分明没了能吃的粥水,但粥水好像灌进了她脑袋里一样,她脑袋沉沉地转不过来了。
待这顿漫长的饭吃完,天冬苏叶也没回来。
他放下筷子,抽出了自己的帕子,探手过来。
秦恬还能再让他给她擦嘴吗?慌忙地抽出自己的帕子摁在了嘴巴上。
“我、我擦过了。”
说完,才察觉言语是如此的慌乱不自然。
而秦慎看着她又蜜桃变成了红石榴子的耳朵,那红到透明的模样,将秦慎的眉目染尽了柔色。
“那我走了。”他起了身,“我晚间再来。”
他说完,跟她笑了笑,大步离开了殿内。
秦恬:要不你别来了?!
只不过他这边一走,两个“失踪”的丫鬟就回来了。
“公主吃好了?”
秦恬:“......”
她这顿饭,吃得可真是太好了......
“你们去哪里?缘何才回来?”秦恬忍不住抱怨着问。
两个丫鬟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还是天冬在秦恬的目光里,把心一横实话实说了。
“......彼时,公子那眼神分明就是不许奴婢们进殿,奴婢们没听到公主传唤,只好待在廊下了。”
这话说完,秦恬愣住了。
她离了饭桌坐到了窗下。
窗外有明媚的春光洒落近来,啾啾鸟鸣在檐角欢快响起。
秦恬心头也似鸟鸣一般轻轻快跳起来。
他是故意的。
那么他为什么是故意的呢?
近日的种种都在脑海在耳边翻腾了起来,像是被晒在明媚春光下的书,字迹都清晰明了了几分。
但秦恬却不那么敢相信。
也许、也许他只是把她当作小孩子,或者逗她玩罢了。
可心里另一个声音又一遍一遍地问她。
真是只当小孩子,只都他玩吗?他那样爱逗趣的性子吗?
她说不清答案,也不敢去询问,但答案已有了模模糊糊的影子。
她咬着唇,抿嘴掩去唇边不由上翘的弧度,将这模糊的答案,暂时轻轻放在了心头上。
......
不过晚间他没有再来。
朝廷再次同肃正军开战,出其不意地攻打了肃正军的西南方向,夺下一座肃正军占据的县城。
秦慎披甲上阵,当日下晌就离开了兖州。
之后半月,秦恬都没有再见到这位大哥了,只是每天清晨睁开眼就能听到他的消息。
肃正军虽然丢了一县,但他却一路向北夺下三县,将泰山都囊括到了肃正军的地盘之中。
官兵向北败退,向皇城紧缩,皇帝连下三道命令,让西北大军前来支援。
战事空前紧张白热。
......
“士林,士林!”
肃正军议事厅。
孙文敬兴高采烈地同众人道,“我们终于要拉拢上士林中人了!这一次可一定要抓住读书人的心,有他们支持,北上事半功倍!”
他道这次是齐吉的功劳。
何老先生前些日和齐吉一道,去了徽州几个诗书礼仪的大族,想要看看他们代表的读书人,对肃正军的意思。
那些大族当然不会大张旗鼓地来支持肃正军,毕竟肃正军能不能成为新朝新代,还尚未可知,而他们族中还有在朝为官之人。
何老先生和齐吉是小心翼翼去的,那几个大族也没有拒绝,见了两人,可人家并不想露出太多意愿,只要这几年,他们的子弟不再科举,等过几年先太子遗孤和今上之战有了定数,他们再继续考,谁是皇帝,他们就是谁的门生。
人家是这样的意思,客客气气地迎接,也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何老先生也奈何不了人家。
反倒是齐吉以为,留给他们的敬重实在是太多了。
“良禽当择佳木而栖,这天下民生,读书人哪个不能看得清楚?还需要等三年六年之后再决定吗?若是那般,又同奸佞何异?”
这话说得相当不好听,甚至有就此得罪了徽州诗书大族之势。
但齐吉并不在意,直接跟他们提了要求,要他们召集各地诗书大族中人,汇聚徽州,公主届时会来此与众人见面。
就算到时候还是不能得到读书人的信任,至少肃正军也把该做的事情做了。
齐吉这样不客气的要求,那些诗书大族反而没有拒绝,定下会替肃正军送信往各地各族,询问意思。
今日,他们给了肃正军答复,倒是有不少诗书大族中人表示,愿意来拜见公主。
显然,这是先前祭孔尊孔得来的用处。
“那此番与读书人见面,定在何时?”秦恬的伤还没好,只是能勉强自己吃饭而已。
孙文敬想了想,将时间定在了半月之后。
“半月之后,公主身子好一些,再上路不迟。”
若能再等一月,公主的身子能恢复更加全面,可惜孙文敬只怕夜长梦多,若是这些读书人再反悔,就平白错失了重要的机会。
秦恬也晓得读书人的重要性,对于孙文敬的安排并不异议。
这次见面尚在半月之后,而肃正军仍旧在同朝廷军开战,秦恬这个公主并没有什么事情,只安稳在公主府里养伤。
只不过肃正军将泰山一带收归到麾下之后,常子某日探头探脑地在秦恬窗边。
秦恬见他这模样就将他叫了进来。
“看来有什么事。”
常子挠头,“小的、小的有一点点小事。”
“那是什么事?”
常子道,“小的想去泰山顶上拜神!替公主祈福!”
秦恬呛了一口。
常子求神拜佛的痴迷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一次他一头撞到了刺杀她的杀手身上,这才令秦恬在刺客刀下夺了一命,俨然成了秦恬的副将,连周叔都不再骂他了,反而允许他时常去庙里烧香。
常子也虔诚,但凡是路过的庙宇道观,没有不进去参拜的。
而这泰山顶上的庙更是连皇帝路过都要进去拜一拜的,常子如何不想去。
秦恬好笑,“你既然想去,便去吧,速去速回便是了。”
她允了,常子大喜过望,给秦恬磕了个响头,道,“这月就有泰山庙会,小的明日就去,庙会时拜神更易的神灵眷顾!”
他求神拜佛都是一套一套的,秦恬只觉好笑。
她同他说速去速回,本意是战事繁多,让他早日回到兖州城才安全。
不想常子还真就速去速回了,可却抖着嗓子给秦恬带回来一个大消息。
“公主,庙会那日泰山上闹起来了。山上突然又出现一位公主,就当着山上山下成千上万人的面,说她是真的,您是、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