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一十七年八月之初,秋风瑟瑟,天发杀机。
天下已然尽知七王之乱,瞩目吴楚之地。
然风雨欲来,却始终未至。
直至这一日,胶西王及其胞兄三王统兵八百万出吴郡,兵锋直至豫章。
在江玄元统合之下,大离八百万兵已然悉数入豫章之中。
可豫章之中,八百万兵却始终未曾等来能够统率他们的将领。
等来的,只是一封书信。
“北匈蛮犯边,岂有这么巧的事情?”
已然初步将雷神权柄炼化,无需时刻身处天柱金人之旁,借助九州结界最大限度压制之力的陆离将手中的书信甩在地上,面上不由地露出好笑之色。
“离往年的冬狩还远,北匈蛮还远未到弹尽粮绝之时。
更何况,这次犯边的,还是单于狼骑,金帐亲兵!
为了掠夺资粮,用得着单于狼骑出马?”
单于狼骑是什么?
那是北匈蛮的王牌兵种,大单于能够压服北匈蛮的根基。
单于狼骑,人皆如象,胯下狼骑,是真正的凶兽异种,丝毫不逊色如象武者。
人狼具甲,冲锋起来,足以轻易地撞死寻常的如象圆满武夫。
而若是再结成战阵,那更是莫能抗御,虽然只有三十万之众,却堪比大离寻常军伍三百万,乃至更多!
在大单于这位五境巨擘的统率之下,那是足以触摸到神魔之境的伟力!
虽说如今犯边的单于狼骑只有五万之数,统兵之人也并非大单于,而是大单于的弟弟,伊稚邪。
可这也已然远超犯边的范畴,李飞广若是离了龙城,真个让这伊稚邪寻到机会,打出一个缺口来,说不得就是真的北匈蛮大举入侵了。
为了大离整体局势考虑,李飞广只得违命不出,留守龙城。
有其在,即便是单于狼骑,也跨不过万里龙城,但吴楚之地这里,却陷入了僵局。
“倒是小瞧这吴王了。”
一旁的江玄元若有所思道:“即便是平息了天柱之乱,让会稽郡之中的神孽与迷雾散去。
可联合北匈蛮,让李飞广无暇他顾,便使得提前料知,布局于此的八百万兵无将可领,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之中。”
“这混账,与北匈蛮合作,乃是引狼入室之举,他难道不懂吗?”
陆离揉着眉心,叹息道:“叛乱也便罢了,与北匈蛮合作,引外敌为助力。
他不怕哪怕得了天下,也守不住民心,天下离心离德吗?”
“北匈蛮与吴王定下的应当是暗约。”
江玄元目光闪动,轻声道:“北匈蛮这些年,也在扩张兵马,积蓄大势。
每年所能掠夺的资粮,却成为了限制他们的条件。
为此,北匈蛮这些年急功近利,在龙城之前多付出了许多代价。
若是吴王许诺他们成事之后留一道暗门,让他们随意掠夺资粮,那俊辰单于选择派出狼骑助力,并与之暗约,也便不足为奇了。”
俊辰单于,就是如今的北匈蛮大单于,与景元帝即位时间大致等同。
且其人也类景元帝,在其执掌北匈蛮期间,从未大举入侵过大离,蓄养实力。
若不是依旧每载犯边,甚至都容易忽略北匈蛮的存在。
“北匈蛮扩张兵马为何?不就是为了吞下大离?”
陆离冷笑道:“难道这一点,吴王也看不穿?”
“他未必看不穿,应当是那位俊辰单于向血神亦或者长生天许诺,不会借着这暗门大举入侵大离。”
江玄元摇头道:“只可惜,吴王少算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陆离微微一愣,若是那位俊辰单于真个对血神和长生天许诺,那吴王与之达成盟约,却不是难以理解之事了。
可那位俊辰单于,当真会如此好心?
“俊辰单于对着长生天许诺是真,可其自身,本就已然没有多少寿数在身了。”
江玄元微微摇头,轻声道:“当初将将君上即位之时,这俊辰单于其实野心勃勃,想过要大举入侵大离的。
只可惜,撞上了我,被我一剑斩去万骑,还伤了他的本源。
若不是有血神在,他应该早就身死了。
即便是有血神操纵血河寿数,他也依旧是在苟延残喘。
他与吴王之约,其实只是个套,若是能够功成,则尽可能的多掠夺大离资粮几年,待到其身死之后,继任单于绝不会恪守承诺。”
一剑斩去单于狼骑万数,还伤了单于的根基?
陆离面色古怪的看着江玄元,原来这位俊辰单于不是生来便是景帝这样的休养生息之主,而是被逼成这样的。
“这般看我作甚?”
江玄元被盯的有些不舒服,轻声道:“如今最重要的,是这八百万兵由谁来统帅。
八百万兵,霸王之心,其中任一,对我来说,倒都不难解决。
可若是两相和一,却真个有些麻烦了。”
陆离皱起眉头,正在思虑,天穹之上,却猛然响起一声炸响。
原本被陆离镇压于窍穴之中的雷神权柄猛地震动,陆离抬眼望去,却见到一道紫雷,自楚地方向飞来。
于此同时,还有一道冲天而起的气血天柱自楚地之中冲来。
这气血天柱,当真是直冲天穹,远非什么百丈狼烟能够比拟。
以陆离如今的目光,都看不到尽头,其至少贯穿了万里之遥!
而当这天柱立起之时,身处豫章郡之中的陆离都感到了灼热之感,连中天之上的大日,所散发的温度,都远不如这天柱。
这气血天柱之磅礴,甚至比之大日还要可怖!
“说什么来什么。”
陆离凝眉注视,轻声道:“这就是霸王的气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