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暴殛?
已然在现世见过霸王施展过紫雷七击的陆离微微一怔。
霸王这是真把他当成了亲随,要将紫雷七击传于他?
可为什么是他?或者说为什么是他所取代的这人呢?
霸王身旁足足有二十八骑,都是随他走到现在的人啊?
心中虽然疑惑,可陆离却心知,他于这一场霸王回梦之中,不会有任何的性命之危。
既然如此,紫雷七击作为霸王的杀法,他有机会传承,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与其去想那些没用的,不如专心感悟。
霸王的声音尚在耳畔,陆离虽然闭眼,却察觉的到自己的身前,那位赤马泉枪杨喜的身形已然近在咫尺。
而那股来自霸王的紫雷气劲,已然走过了他的右臂经络,却丝毫没有伤害到他。
对于紫雷气劲这种本该爆裂的力量而言,能做到如此地步,却已然足以看出霸王对己身气劲入微级别的掌控。
但这也只是对他的温柔。
霸王的温柔,从不会对敌手展现。
紫雷气劲已从陆离右臂传至刀身,刀式彻底成型,霸王再度缓声开口道:“气血灌注!”
陆离当即心念一动,气血悉数灌注入紫雷气劲之中。
刹那间,长刀之上紫雷怒闪!
陆离刀锋直指,劈出了刀气如虹,劈出了此意无前。
刹那之间,真如春雷炸响,压过马蹄声声。
刀虹所过,一刀中分。
陆离没有睁眼。
但他感觉到了,一捧滚烫的鲜血,洒在了他的身上。
可触感还在其次,真正让陆离在意的,是他察觉到了,眼前之人已然身死。
可这不对啊,这位赤马泉枪杨喜日后可是被封侯了的。
他来这梦境之中,分明什么都没有改变,怎得霸王就借他之手,将原本在既定的历史之中,本该于此战之后封侯的赤马泉枪杨喜给斩于刀下了?
陆离心中疑惑不解,但骏马还在飞奔。
而那位本该日后封赤泉候的杨喜,却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春雷一响,万物苏生,此乃天地循环,无人能挡,敢挡者,万死。
这一式,重意而轻式。
若你当真一往无前,其意奇坚,誓要将敌手一刀两断。
则紫雷气劲的爆裂凡在其次,一斩而过的锋芒才是最强。
彼时,紫雷七击,除去后三式,前四式之杀力,反倒以此式为最。”
狂风声中,霸王的声音传入耳边:“小离,你虽非是我项氏一族的嫡系。
可这紫雷七击,却仍要靠你传承下去。
紫雷七击,乃杀人术,苦修十载,不如斩一魁首。
这一场大战,却是你最好的修行之机,若是有可能,本王会让你学尽这紫雷七击的。
若假天必亡我,本王亦定当让你全身而退。”
“多谢王上。”
陆离徐徐睁开双眼,在狂风之中,望向身旁的伟岸男子,沉声道:“我已经学会这紫雷七击的第一式了。
若是可以,还请王上现在便传我其余几击。”
虽然仍是想不明白,为何霸王要对他如此优待,但在阵斩杨喜之后,他却是真个感叹于这紫雷七击的悍猛。
要知道,他如今所驱使的,可不是现世之中的那具帝血之躯。
这具身躯,他方才探查过,其实只不过是狼烟极境,根本法也只能算是中上。
而方才,虽说是霸王将紫雷气劲传入了他的身躯之内,施展出了紫雷七击,可却也只是为了他能够让明悟紫雷七击的运转途径罢了。
那一缕紫雷气劲只够运转路线,形成的紫雷只是空架子。
陆离之后的气血填充,才是那一式的威能来源。
也即是说,霸王只是为他提供了一个施展圆满春雷暴殛的机会,春雷暴殛增幅的,还是他己身的气血修为。
可他却做到了一刀斩过,将虚相极境的杨喜一刀枭首.....
能够在日后初立的大离封侯,杨喜足以称之为天骄,却被如今他这样一副身躯轻而易举的逆境而斩。
这才只是紫雷七击第一击罢了。
如此杀法,陆离也是不由心动。
而能够被霸王手把手的教学,尊敬的叫一声王上,却也算不得什么。
可对陆离的迫切,霸王却是哑然道:“这紫雷七击,乃是我项氏一族家传刀法,霸道无双,集刀法之精深,俯视世间刀法有如云端窥凡。
自先祖创招以来,后人穷极一生至多不过学会前四式,即使是本王,也是在多次生死之战下,才彻底掌握了紫雷七击。
你只是被本王用自身紫雷气劲导以运劲之法,日后需得千百次练习,方能如臂指使,自行催动,怎能如此口出妄言。
最重要的是,你所修行的功法,并非紫雷气劲,而紫雷七击本就是紫雷气劲的配套刀法。
若是无有紫雷气劲,紫雷七击想要成型,难度便会成几何上涨,单单是摸索如何以己身根本法运转紫雷七击,便要耗费良久了。
而且,纵然能够成型,没有紫雷气劲支撑,威能也必然会大打折扣。
我会将紫雷气劲之法也传你,若是有机会,日后你可以选择转修。
或者在传下紫雷七击之时,将紫雷气劲一同传于你所选定的传人。”
说罢,霸王再度一指,一道紫雷气劲便冲入了陆离的身躯之内。
这道气劲极其微弱,甚至不至如虎之境,却在陆离的筋脉窍穴之中不住的流转,以特定的路线吸纳气血,而后慢慢滋生。
这却是霸王在将紫雷气劲这一门足以让人攀登至五境乃至上窥神魔的绝世神功传于陆离。
身为霸王根本法,这紫雷气劲论品级,绝不亚于大金刚神力乃至道门大逍遥游,甚至犹有过之。
霸王就这样轻易地,传给了一个并非项家嫡传之人?
陆离心中的古怪之意愈发浓厚,但此刻却只能再度谢过霸王。
当然,真个要他在现世之中,更易根基,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没有紫雷气劲,紫雷七击会大打折扣这件事情......
“我有雷神权柄在身,神只之权柄,便是天地道则之显化。
虽然那雷神还未臻至神魔之境,但其本质却依旧超绝。
以其权柄运转紫雷七击,纵然无有紫雷气劲,应当也不会差太多。”
陆离心念转动,此刻他座下的战马,却长嘶一声,提醒陆离回神。
风声已经将一切的言语压下,陆离的眼前,只有那略显骚乱,但没有完全散去的骑兵防线。
他们如今,居然已然突进至了封锁他们的骑兵防线之前。
近了,近了!
远处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再到将整个视线占据。
陆离猛地抬起右臂,刀锋高举,那之上,被霸王灌注的紫雷气劲,还没有完全用尽。
那就再来一刀,再演春雷。
“春雷暴殛!”
陆离猛地一夹马腹,到底是能够跟随霸王从八百骑走到现在的二十八骑精兵,狼烟极境的修为,已然远超寻常悍卒的水平。
放在后世的大离,也是能够统帅一地万军的将军。
如今借着马力,陆离身形直起数丈,手中染着紫雷的刀锋对准前方之敌,居高斩下。
方才霸王留在此刀之上的紫雷转动,陆离抓住那一刹那之间,霸王短暂加持的无前意志,将之替换为了自己的意志。
刀气长虹,再度斩出,紫色电弧,电击长空。
这一次,是陆离自己运转气血,按照方才的运转路线,一次功成,再度用出了春雷暴殛。
刀光斩过,自是人马具裂,且清出了一片缺口,陆离却是面不改色,只是再度翻身上马。
这一次,是他为先,自这一小小缺口穿过。
与被他斩杀的轻骑相距不远的离军骑兵们,却只是呆呆傻傻的看着他,任由他穿过,直奔东方。
陆离根本不明白,紫雷七击的意义。
说是项氏一族嫡传武学,可问题是,霸王就是当代唯一的项氏嫡传。
他尚无子嗣,则项氏一族,便再无嫡传!
自离楚争霸起,紫雷七击,就已然成为了霸王的代名词。
方才霸王借助他手臂施展春雷暴殛也就罢了。
可陆离如此轻易地复刻出这一式紫雷七击,却让许多离军不由地面色大变。
有人不由惊呼道:“紫雷七击...第,第二个霸王!?”
“死!”
下一刻,这个惊呼之人,就被霸王一刀枭首。
而后,其余六骑皆辗转回旋,将所有目睹这一场景的轻骑悉数枭首,这才纵马离去。
哒哒马蹄之声渐远,在离将统筹之下,五千骑开始重整阵型,任由二十八骑先奔数十里。
直到这个时候,霸王才有功夫纵马行至陆离马前,不由地多看了陆离两眼。
“虽然是借助了参与的紫雷气劲,但这一招,你已然算是完全掌握了。
剩下的,只需要去寻到如何替换紫雷气劲便足以。
可你是如何做到的?
春雷暴殛的发力技巧也就罢了,寻常人想要将其完全掌握,固然至少要十年练刀。
可天资上佳之辈,复刻我方才的气血运转也不算难。
最关键的是,你居然能够这么快精准的把握住一往无前之意志,这却是有些超乎常理了。”
陆离微微一笑,轻声道:“侥幸罢了,在下正好也曾悟出过类似于一往无前之意。”
陆离说的,自然乃是人道必兴,一如大潮之起的帝剑之川。
春雷暴殛一往无前的立意固然感觉,但实际上还是要逊色其一筹。
陆离以高屋建瓴之目光,掌握这春雷暴殛,自然是一蹴而就,轻而易举之事。
霸王闻言,却也是微微颔首,轻声道:“是我小觑你了。”
正要再说些什么,霸王的耳朵却是微微一动,马蹄声又近了,那层层叠叠的声响,犹如惊涛拍岸,即将临近。
方才他们在山脚,骑兵无法合围,而且他将骑兵四分,将五千骑兵驱散。
可如今,紫雷七击出现,起兵寻到了主脉,则他们要面对的,可是平原的五千骑冲锋了。
霸王握紧手中刀,身后的离军五千骑兵已然再度整顿,冲杀而来。
如今当务之急,是按照他们之前所约定的那般,于三处集合。
“诸君,依计行事。”
霸王一边驾乌骓长奔,一边喝道:“平原之上,几十里的差距,不足为道,如果真让五千骑再度形成包围之势,冲杀下山便毫无意义,不如据山自守。
必须让他们再度因故整军,乃至分军,而后再度破阵,使其一时无法再合,方能彻底突围。
我等交错,重组三支,既然他们想取本王的头颅,那就让他们猜一猜,本王的头颅,在哪一支中!
陆离,跟紧本王!”
“诺。”
陆离低俯身躯,身下的骏马始终死死地跟在踏雪乌骓之后。
广阔的平原之上,除去马蹄之声,再没有别的言语。
早在山坡之上,霸王就已然定好了计划。
固死而已,死于马背之上,是当初西渡乌江,逐鹿中原之时,江东子弟早就想好之事。
如今,他们只是去迎接自己的结局。
“将军!”
其余的三个方向突围而出的骑兵,无需顾虑军阵首尾,也提速而行,渐渐与霸王与陆离七骑处于一线。
而后,在离军五千骑兵的瞩目之下,二十八骑各自交错,甚至霸王故意激起尘沙,遮掩视线。
当尘沙散去,二十八骑已然分成了三股,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
究竟踏雪乌骓在哪一支,谁也无法探知。
在五千骑前最先掠阵的探子轻骑回返,报告中军。
“无法追查,霸王的雷刀斩去了所有痕迹。”
“无谓之举。”
对轻骑的回返禀告,坐于马背之上的五千精骑之首灌婴却只是摇头:“即便到了现在,还想着负隅顽抗。
兵形势,变化如风,他这是以自身之变阵,在逼着我分兵三股。
而后,就该是动如雷霆了。
那便如他所愿。
只要军阵不散,对上如今的霸王,我还是有把握的。
霸王早就已然身负必死之道伤,他如今的逃亡,不过是决定身死于何处罢了。
传我军令,分兵为三,但其余两个方向,只需派出千骑残兵分为两股即可。
乌江方向那一支,就由本将率四千骑兵而往。
取霸王头颅,享万户封侯,这一殊荣,必在吾手!”
探子听令,去通传三军。
身旁的亲信却是问道:“将军亲率乌江方向之军,是得到消息,有人接应,确信霸王想从乌江逃走?”
“有没有人接应,本将不知道。
可乌江之对岸,便是楚地,堂堂霸王,便是死,自然也该是死在乌江之前。
所以,不管有没有人接应,乌江方向当是霸王唯一的选择。
若非怕霸王转性,一千伤残骑兵,本将都不想分兵。”
说完这些,灌婴便一勒马首,冲至最先。
身躯之上,气血逸散,武道意志冲霄而起。
霸王在世,犹如神魔。
亲手斩下神魔的头颅,岂不快哉!
“离军分兵了!”
平原之上,乌骓马身后的陆离心头一震,察觉到了身后骑兵的分散。
但中间那股,却死死的咬在了他们的身后。
而且,这四千骑兵,似乎在开始聚拢气机,布下战阵。
“再十里。”
霸王的声音缓缓传来,杀机毕露:“再十里,便是他们阵型将成未成之时,也即是最好的时机。
诸君,十里一至,立刻回首。”
“诺!”
如今的霸王一支,四化为三,除了陆离,面孔早就几经变换,不再是当初的下山七骑。
可东城二十八骑,何分彼此!
其意如一!
十里之遥,呼吸而至。
一瞬之间,在场人马,悉数转向,哪怕是陆离,也是一样。
还是霸王为首,还是霸王冲锋。
那一双重瞳,紧盯为首之人,大笑出声:“果然是你,灌婴!
本王特地挑选此路,就是在赌,你灌婴算个人物,必欲亲取吾之头颅。
果不出本王所料,灌婴,就让本王看看,你能否托起本王的头颅。
还是说,让本王踏着你的尸骨,完成本王三胜之溃围!”
滚滚四千骑,马蹄声如雷。
可这一刻,比之四千蹄声雷更猛烈的,却是那大楚霸王的冲锋。
方才还志得意满,自喜自己预测了霸王心思的灌婴悚然一惊。
霸王之所以选乌江之路,不是为了死于乌江之前,而是为了拦截分兵之中,最强的自己?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本王一生,只问最强手。”
乌骓踏雪,霸王雷刀轰鸣:“倒是不知道,你这五千骑中最强手,够不够强,能不能接下本王的这一招...
怒雷。
撕天裂地!”
“你疯了!!!”
灌婴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一道身影,天地之间,当真起雷鸣。
霸王手中刀,彻底被紫色电弧包裹,那电弧逸散而出愈发扩散,刀身已然肉眼不可见,就连霸王的身影,都被遮蔽。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直径近丈的巨大雷球!
“紫雷七击,最耗气机,你已然身披百创,气机尽断,还敢使出第七击。
这一击过后,就算你能走出这里,亦是必死无疑!”
“那又如何?”
霸王的声音,穿透雷鸣,刀势成型,没有一丝犹豫闪躲。
雨落大地,万物皆有终末。
可在天地下坠之间,有的雨,只是按照既定轨迹,生于天落于地,无声消逝,只此而已。
却有的雨,宁愿在中空便燃尽,只愿取星辰之光,折射七彩,虽身陨,彩虹亦能光耀久长。
更有的人,自身便是那星辰璀璨。
霸王生于此世,便从未想过,顺天之意,无声落地。
落也要掷地有声,要就要做那光芒四射,璀璨流星!
“大楚霸王在此,敌寇跪则不杀!”
怒喝之间,霸王手中的硕大雷球,飞掷而出。
煌煌紫雷,兼电之极速,雷之爆裂。
在雷球之后,一道紫色长虹,划破长空,紧随其后,散发出阵阵音爆。
灌婴长枪一划,高呼道:“集阵之力!”
四千骑兵这才如梦初醒,身上血气勃发,居然皆是如象圆满之境的武者!
敢来截杀霸王,必是精兵之中的精兵。
四千骑兵,却比得上四万悍卒,血气联营,加持灌婴之身。
刹那之间,这名日后出将入相,位极人臣的骑将,肉身震颤,本就是四境极巅的灌婴,在四千骑兵的气血加持之下,终于打破了极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