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是快乐的,治国是糟心的。
宫中大宴,百人入席。眼前舞者如云,水袖长舞。美人如花,非隔云端,而是近在咫尺。
但这一切,沈行歌毫无兴趣。
他兴致缺缺,看了一旁端坐着神态高傲的太后,又望了一眼自己虎视眈眈的弟弟们,只觉得这时候,与其来这里寡淡无味、勾心斗角地吃这顿饭,还不如拉着云沉回宫说说话,然后躺下睡觉。
这次宫宴规格很高,来参加的除了皇室成员,还有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
因为是家宴,所以允许带家眷入席。臣子们一般都带着自己的正妻,而晏安清那几个已经有了妻室的弟弟也都带着王妃,席间其乐融融,夫妻间相敬如宾。
唯独沈行歌独自一人坐在最上方,身边除了添菜的仆人和带刀的侍从,便只有云沉立在他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有舞姬上前为臣子们斟酒,但因沈行歌身份尊贵还不胜酒力,且端着一张冷脸,所以没有人敢上前。他没有后宫妃嫔,便只能干看着别人身边如花美眷相陪,忽然就感到了如雪的寂寞。
沈行歌绝对没有看别人秀恩爱的兴趣,思及此,他忽然转头看了云沉一眼,满意地喟叹一声,复又转过头去。
沈行歌心道,不管他们过得怎么样,但这群人养孩子水平都不如自己,看一眼云沉芝兰玉树之貌,他忽然就平静了。
云沉被他那探究而满足的眼神惊到,悄悄俯下身,在沈行歌耳边问道:“陛下刚才为何……忽然看臣?”
沈行歌低声道:“为了平衡心态。”
云沉:???
他们这点小动作全被一旁端坐的太后收入眼中,她看着和云沉有说有笑的沈行歌,面色阴沉如水。
太后年轻时美艳动人,到如今,却只留下掌权者的严肃和冷傲。她从年轻时便在权力的中心辗转,从曾经的天真烂漫,一步步走到如今。
她背后一脉如今在晏国一家独大,她兄长和侄子手中握着兵权,即使如今的皇帝再不满,也得让上三分。
她暗中派人给晏安清的寝宫熏香里下了慢毒,照理来说,一两年前这人就该毒发身亡才是,然而晏安清却奇迹般悠悠转醒,到如今,气色甚至比原来好了些许。
而且,这人醒来后,治国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不再顾彼忌此,而是放开手脚,似乎有心要大展宏图。
如今的晏安清,行事雷厉风行,手法高妙,将一干部下治得服服帖帖,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身陷囹圄、行事稚嫩的少年帝王了。
但是,那又如何?
太后母家王家势力磅礴,根深蒂固,和晏国命运同气连枝,就算晏安清是皇帝,也绝不可能将他们连根拔起,否则,无异于自断后路。
而沈行歌自然也明白这点,他没和王家撕破脸,表面虚与委蛇,内里各怀心思。
歌舞暂歇,沈行歌对众人说了几句客套话,气氛正好之时,太后忽然说话了。
她笑得慈祥和蔼,仿佛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但沈行歌清楚,她这表情明显是发难的征兆。
太后道:“陛下正当盛年,正是绵延子嗣的好时候。如今几位王爷都已经娶妻,您选妃一事,哀家甚是挂心,不如早日提上日程。”
沈行歌冷漠道:“母后所言极是。不知母后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