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偏偏做到了。
百步穿杨,莫过于此。
哪怕刚才莫名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但云沉莫名地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知是沈行歌挽弓射箭救了自己,讶异之余,更觉心潮浮动。
云沉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在晏帝面前练剑,沈行歌赌气说,自己剑法高妙,只是不便施展。
后来沈行歌也挽尊一般笑谈过,说自己其实精通十八般武艺,只是苦于身疲体乏,常常难续。
云沉当时只当他在随口吹嘘,如今想来,晏帝何曾对他说过一句虚言。
云沉望着地上的断剑出神片刻,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若是晏安清身体无恙,是否便是这副英气凛然、神圣无尘的模样?
他那样张扬完美的一个人,怎么能被禁锢在这样一个孱弱的身体里?
这是对那个人的亵渎。
那一瞬,云沉心中的阴暗念头无限增长,他想起解药还在离国,一时眸色阴沉,杀意陡升。
沈行歌的好心情被破坏,对周围人道:“去找出刺客位置,抓活口。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动我的人。”
侍卫应声,下令全城戒严。
沈行歌冲云沉扬手,示意他速速离开。
云沉点头,驾马扬长而去,绵长豪华的车轿跟在他身后,都只像那一个人的陪衬。
云沉望着前方初升的太阳,只想快一点、更快一点,将胜利带回给沈行歌。
目送云沉远去,直到那玄色身影消失不见,沈行歌拂袖回返。结果一俯身,他竟然咳出一口鲜血来。
独属于血的腥味袭来,血染红了袖口,沈行歌想到刚才那一箭,只觉得喉咙生疼。
刚刚他一时心急用了内力,以十成十的力道射出了那一箭,谁曾想,现在还没走几步,便遭了报应。
晏安清这身体跟个瓷人似的,平时天材地宝温养着都病弱不堪,如今用了内力,倒是碎得更快了。
沈行歌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发黑,手挥舞了几下,下意识想要扶住什么,却无人敢上前握住君王的手。
沈行歌忽然意识到,总会在第一时间搀扶他、劝他爱惜身体的人,已经被他送走了。
周遭一圈侍卫愣愣地低着头跟着沈行歌,不知君王为何深深叹气。
半晌,沈行歌无力地招手:“来顶轿子,抬朕回去。另外,宣太医。”
沈行歌这次损伤了筋骨,足足躺了三日,其间不断用药材吊命,才稍微好转。
等他清醒,听闻雇刺客行刺的六王爷的时候,沈行歌一点也不吃惊。
他那几个弟弟惯会挖坑给自己跳,一阵子不作妖,沈行歌还不习惯呢。只是不知,这次的理由是什么。
而且,雇了江湖一流的杀手放冷箭,却杀的是云沉而不是他,倒是真叫人费解。
凡事涉及云沉,沈行歌总是很轻易被激起怒火,便迅速给六王爷定了罪,唤人来自己跟前,他要亲自审问一番。
如今太后不问政事,王家光辉不再,群臣在沈行歌手下战战兢兢。六王爷自然也明白自己大势已去,不可能和他大哥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