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深雪迅速寻了个处隐蔽的角落屏息躲藏,片刻后,远处高大的尖顶建筑中盛大的灯火依次点亮,十数个身披白袍的年轻人脚步杂乱地从我们面前经过,向着那处汇聚而去。
“看来是另一边的潜入被发现了。”
瞥向屋顶上摊手表示困惑的爱丽丝,深雪低声做出论断。
时机太过巧合了,以至于我都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有人隐藏在暗中,随意拨动这杂乱一团的棋盘。
哦,说不定也确实有,就比如说我导师那个偶尔客串一下乐子人的痴女跟踪狂。
只不过通常来说,我的导师更倾向于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有趣,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走向混沌而蒙昧的境况。
“继续前进就存在有被发现的可能。”深雪用眼神发出询问,“我和爱丽丝还不要紧,你怎么办?”
我迟疑了几秒:“距离你说的目的地还有多远?”
“绕过前面的建筑,西边最角落的那栋小屋。”
深雪说:“不过前面那栋是属于见习司祭的,虽然现在绝大部分人都被吵醒离开,但不排除还有留守人员的可能。”
要是我会幻术就好了,虽然用起来比较复杂,必须尽可能维持住想象幻术效果的状态,但至少整体上的魔力波动小,而且还省去了变装或寻觅藏身处的麻烦。
只可惜,也不知是我的领悟力不够,还是在这方面确实没有天赋,几次尝试下来都失败了,反倒是因此学会了变身术。
等等……变身术?
像是有电光忽然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拉住深雪又是往后掖了掖,确认她准备好之后,收起碍事的长袍,直接对自己发动变身术,一个起跳窜入剑士的怀中。
接住我的臂弯微微向下沉了少许,但很快就稳稳当当地将我拦住。
深雪将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搭上临近的墙壁,猛然发力后,居然三两下就窜入半空,随即又是轻巧地搭在窗沿之上,再度将自身所处的高度向上拔升几米。
这样的动作几番重复后,等到我留意到耳边风声不再,重新回过神来,便注意到自己已是被轻轻放下,脚掌所踩的位置正是平整光滑的白砖。
“这是附近最高的尖塔之一,平日里因为塔顶的高度太高,所以通常没有人值守。我们可以暂时在这里躲一下。”深雪探头看向外侧,顺便搭手接了一下从一旁跃入的爱丽丝,“不过依照现状来看,那个同样闯入这里的家伙似乎把事情闹得有些太大了,想来这边也很快就会有人来查看。
“我们需要在那之前找到新的路径,无论是深入还是脱出。”
“这个我刚刚确认过了。”
爱丽丝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瓜子,攥在手心悠闲地磕着:“那家伙穿着一身黑衣,在东边的独栋小屋那闹事,刚才经过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汇聚去中央教堂了,还有少数披甲的小队带着武器先行向东边冲去,不过没直接对上,大概是在堵路吧。”
“西边呢?”
我窜上她的膝盖,勉强稳住身体不打滑,试着与她平视。
爱丽丝惊讶地望向我,随即弯起眼眉:“哎哟,这是哪来的小可爱呀~身上的毛又长又亮的,还挂着可爱的小挂坠,真是可爱死了。来,让咱好好亲亲~”
她说着就要伸手过来,一手探向我的腹部,一手摸向下巴,轻轻搔挠。
有些无奈地躲过,我用尾巴将探向身下的那只不安分的手甩开,又将其按住:“别闹了。赶紧说正事。”
爱丽丝遗憾地垂下眼,啧道:“明明对我来说,调戏主人才是正事嘛……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西边那边一片安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没有灯火,也不见更多支援的人影,即使是在警示的钟声响起之后也是如此,甚至还不断有人从西边离开。看起来就像是这里的人们完全不在乎一样。”
“有两个可能。”
我举起毛茸茸的爪子:“一是他们确实不在乎那里,因为那边什么都没有,所以也不必多加小心。
“另一个可能是故意如此。他们假装将人手调走,实则不过是警惕着,向其他还可能潜伏在暗中的人——就比如我们这种——展现出自己毫无防备的假象。但那边实际上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像是潜藏在蛛网角落上的伏蛛那样,等待着愚蠢之徒想要闯入其中,在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刻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施以杀招。”
“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爱丽丝发出锐评。
她一个轻跃恢复成蹲坐的姿势,又顺势将震起的我接入怀中,调皮地眨眼:“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不过说实话,即使是陷阱我也完全没有问题哦?不如说我完全有自信带着你在敌阵中杀个三进三出哟~”
杀个三进三出……这对那群看起来装备都没怎么配置全的家伙们来说也太过残酷了吧?我甚至隐约,记得刚才一瞥中看见的那群手持武器的人中,有不在少数的人影,拥有着蓬松柔软的腹部,一看就知道是平日里没有好生锻炼过,只是想混个安生风光的职位、终日充数的家伙。
怕不是那伙被他们强行收下,时常陷于饥饿与窘迫中的仆从的战斗力,都要比那伙人强上不止一倍。
将蠢蠢欲动的屑兔子按下,我又追问了一些细节,包括“东边那人是否有救出什么人”,“城市中的动物种类和分布”,“是否有哪里可以找到并更换与那些白袍的家伙们近似衣物”,“其他脱出的方法与渠道”等等,依次得到了回复。
而在此期间,之前我施展变身术的位置上也有人前来探查,顺便发现了那个半身被拽入灌木中的倒霉蛋——不过经由爱丽丝强大的听力探听转述,似乎那两个前来确认异动的家伙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甚至还把那个昏倒在地上的倒霉蛋,理解成是在值守前吃多了酒,不慎醉倒在地上,将其喊起后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并完全不给还在昏沉的他提出反驳意见的时间,拽着后领直接拖走了。
至于通往高塔最上层的楼梯上仍是静悄悄的,完全听不到半点声音。
“还好他们都是笨蛋。”爱丽丝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