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樱忽而察觉到面前的人迟钝不已,她愤恨地跺跺脚,欲摆出严师的架势,可抬眸却瞧见裴砚的鼻下出现两道血红。
“你流血了!”
裴砚呆滞的伸手一抹,果然满手是血。
扶樱惊讶后,难免心急起来,一担心,也就没有怨气,也不生气了。
她猛的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脚,想要看的清楚些:“这好端端的,怎的突然流血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夜食吃的太多上火啦?”
裴砚窘迫的擦掉鼻血,羞愧难当。
简直太丢人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我、我要回去了。”
“欸?可你还在流血,不然你进屋歇歇再走?”
进屋?
裴砚喉头一紧,全身上下无法抑制的气血翻涌,下一刻就又有鼻血涓涓流出。
他懊恼又窘迫,急匆匆的远离她:“不、不用了。”
看他这副模样,扶樱也不好再劝什么,便从他脚上移开双足,一边穿鞋一边叮嘱:“那好吧,你要记得传御医来看看。”
可是抬眼间,夜色茫茫无人问津,那雪袍少年,已经犹如云鹤远去。
夏夜绵绵,清风拂拂。
桢舟殿,齐婆方才重新点燃了院中被风吹灭的几盏灯。
在裴砚的恳求下,圣上赦免了齐婆发疯指控皇后的罪名,并格外开恩,允诺她留在桢舟殿继续照顾裴砚。
齐婆一直在病中,白日里昏昏沉沉的睡多了,一到晚上倒是精神了,无意间发现裴砚半夜出门,她便自作主张的在他出去的深夜让灯盏可以照亮回来的路。
每次添上三盏灯,裴砚就差不多该回来了,齐婆心里头默默估摸着。
可今日才添了第一盏,身后一阵风拂过,裴砚就回来了。
齐婆有些惊讶他今日回来的这样快,快步上前几步,却望见黑夜中他眉头紧锁,面色冷的可怖。
周身散发着怒意,脚步飞快,情绪奇怪的完全外露。
齐婆心头里骇然,忙问:“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裴砚回头瞧着齐婆,神色复杂又莫辨,语气愤然:“阿母,我长大了。”
齐婆疑惑于他这话,只能顺着话头往下说:“殿下在很久之前就长大了啊。”
裴砚停下了脚步,眸中的情绪有疑惑、气恼、无奈、困扰,紧接着又归于清醒与平静。
“我的身体长大了。”他低低的呓语,指骨下意识擦蹭了下鼻子,一片虚无,再也没有方才窘迫的血迹斑斑了。
齐婆已经老了,耳朵听不清楚他说了句什么,可还未来得及问什么,裴砚就已经进屋了。
扇门被重重的关起来,似乎带着情绪,惊起了一阵夜鸟飞。
齐婆不禁发愁,这到底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